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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伯陵吗?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是不是又想来占一卦?”
程潜轻松地跟薛岳打着哈哈。此刻薛岳却没这份心思,叹了口气,精神颓然地说道:“得了吧,颂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悠哉悠哉的。”
“怎么,分开没几天就信不过我了。昨天我掐指一算,料定你今天要到这里,所以在这儿安下大营,恭候你的光临。”
“颂公,你要真有这本事,当初早些把桂永清请走,我们何至于有今天。”
一句话,使两人都陷入沉静中。待卫兵放好茶碟退出后,程潜站起身踱了两步,开口道:“说实话,伯陵,我还是有些放不下这些部队啊!长官部马上就要迁到洛阳去了,可你们今后的任务上面至今没明确。部队现在怎么样?”
“部队倒没什么。估计一两个月就能进驻洛阳外围。只是我心里憋得慌。这口恶气出不来。一只老鼠屎坏一锅汤,你说委员长带什么人来不好,偏偏带了个桂永清,提不起的软货。要不是他丢了兰封,我……”
见薛岳又提起桂永清,程潜伸手止住了他,神情严肃地开口说道:“伯陵,我比你在军营里多滚了几年,你记住我一句话:桂永清的事儿今后绝不要再提。凡是碰到像桂永清这样的‘太保部队’,你自己多长个心眼儿就是。”
见薛岳低头不语,程潜摇摇头。从心里说,他很怕薛岳被这次意外的打击压得抬不起头来。
“算了吧,不谈这些,老弟,人要拿得起,更要放得下。指挥老蒋的部队更要有这股劲,以后你会明白的。这次豫东会战的失利我也深感痛惜,错过这样的机会我一辈子都会觉得遗憾。”
程潜想了想,从上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薛岳,说道:“你看看这个,来了有几天啦。当时你正忙着对付土肥原,我也没打搅你。”
薛岳接过信,展开来一看,是蒋介石5月28日致程潜的一封密函。蒋介石龙飞凤舞的每个字在薛岳眼前掠过,像根皮鞭似的抽在他心里。薛岳的心一阵阵抽紧,仿佛看到了蒋介石怒气冲冲的面孔。连日来的郁闷不乐转而成了一阵痛苦,一种耻辱,一腔因屈辱不平升腾而起的怒火。信尾的那句话更是激得他周身热血沸腾:此次兰封会战,我15万精锐之师竟未能歼灭被围困之土肥原师团近2万人,在战争史上亦为一千古笑柄。
而薛岳恰是这场会战的前敌总司令。
薛岳脸上急骤变化的神情没逃过程潜的眼睛。他十分理解地走过来,拍拍薛岳的肩头,言辞恳切地说道:“伯陵,过去的事就像一阵风,刮过去也就算了。来日方长。记住:大辱安能忍,此仇永勿忘。你还年轻,你还有洗雪耻辱的那一天。”
薛岳良久无言,心中充满苦涩。但一丝隐隐的冲动也似火山里的岩浆在不停地涌动。他站起身握着程潜的手,咬着牙,用劲地点了点头,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后,转身走出了程潜简陋的长官部。
“他妈的。这公平吗?”
一直闷坐着的薛岳一声吼,把身旁的副官吓了一跳。
“委员长怎么会看上桂永清这个混蛋。平日骄横跋扈,战时贪生怕死。要不是他临阵退缩,丢了兰封,土肥原岂能从刀板上溜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却一点儿事都没有,倒要我和程长官替他背黑锅,受人暗算。韩向方(字复榘)这个白字粗人,也活该他倒霉。”
薛岳一腔怨恨,骂人也骂得莫名其妙,骂桂永清却捎上了韩复榘。但他真正想骂的,只有他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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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断言“日本危矣”(1)
1937年底,疯狂的日军挟连下上海、南京、北平、天津的余威,在战场上攻城掠地,所向披靡。陷华北、华东要地,赶走韩复榘占领了山东半岛,又从南北两面向中原压来。中国东半部丰硕的平原就像早春河道里融化的冰层,一块块地化裂开来,落入日本人手中。一连串军事上的胜利,使日军骄狂的气焰直冲云天。随着军旗上那面炙热的“太阳”疯狂地燃烧,中国大地一块块化作焦土。中国人心在颤抖、淌血。正义也在这淫威面前一时失去了光亮,中国大地上一时阴云笼罩,黯淡无光。
又一个严酷的冬天早早地降临在中国大地上,每个中国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坼人裂肺的寒冷。
东瀛列岛。随着帝国皇军在遥远的中国战场上凯歌频奏,日本人狂热地沸腾起来。东京内阁、军部乃至普通百姓,到处都沉浸在一片欢呼、鼓噪声中。被官方左右的报纸、电台每天都重复着一个声音:天皇万岁!扩大皇军的胜利。蠢血沸腾的军国主义狂徒,更像肮脏的油污般浮了上来,环住日本海峡,拥住东瀛列岛。他们组织游行、###、请愿,在日本列岛上窜来窜去,疯狂地鼓噪着:
扩大战争的胜利!
彻底消灭顽固的###军队!
征服###!
东瀛列岛尽管雪花飞舞,寒气逼人,但大和魂却激得矮小的日本人热血沸腾。
1938年初,日本大本营贪婪的目光又投向古国中原重镇——徐州。徐州属于中国两大铁路动脉津浦线和陇海线的汇交点上,是中国铁路东西南北往来的枢纽,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日军瞄向徐州,意图相当明确,就是要打通津浦路,解除日后进军武汉的右侧威胁,再由陇海路西上,切断平汉线,一举拿下武汉,逼蒋介石摊牌。
日本人的如意算盘拨弄的哗哗作响。此举成功,不啻趁热打铁,再给蒋介石以致命一击,彻底打垮蒋介石的抵抗意志,向日本人投降。日本人对几千年前中国兵学鼻祖孙子的一句话领悟得也相当深刻:不战而屈人之兵。退一步说,即使蒋介石不投降,失去武汉,也意味着他将被赶入西南大山中,国民政府也将随之降为中国的一个地方政权,那时蒋介石政权真正有多少权威?中国的半独立政权可多的是,蒋介石为各省军阀注目的焦点,让他下台,必能在各省得到热烈的拥护。到那时,日本人再另起炉灶,扶植起构筑于日本人羽翼之下的新政权岂不易如反掌。这种一厢情愿的逻辑当时在东京颇有市场。但日本人忽略了致命的一点:外敌当前,军阀纷争是没有市场的,在抗日问题上中国空前团结。
1月16日,日本内阁首相近卫文麿见迟迟不能压服蒋政权,恼羞成怒地发表声明,声称:“帝国政府今后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而期望真能与帝国合作的中国新政权的建立与发展。”全然不把蒋介石放在眼里的样子。惟恐分量不足,26日,近卫再次蛮不讲理地向全世界声明:一、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日本均不与国民政府交涉;二、日本为阻止外国军事援华,仍可对华宣战;三、日本对华之新政权,居于监护人之地位;四、绝对不容许第三者出面调停。
日本人虽然急于结束中国战事,但自认对付蒋介石的国民政府游刃有余。近卫仓促间抛出这个日后被日本外交界、军界认为最愚蠢的声明。
刚退入武汉的蒋介石如洞中观火,把日本人的这一企图看得清清楚楚。日本人发表声明,偏偏忽略了一点,蒋介石本人正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倔头。一接到近卫的声明,蒋介石嘿嘿就是一阵冷笑,对中国外长王宠惠和军政部长何应钦等人说道:
“日本人黔驴技穷,进退失据还敢出此狂言,日本危矣!”
对蒋介石的这番话,王宠惠吃惊不小,何应钦则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老蒋不过是在硬充好汉。事实上,蒋介石被穷追猛打到这一刻,心境反倒清明了。他心里明白,日本人又是拿否认国民政府,又是拿宣战、继续军事行动威胁他,无非是要他停止抵抗,举手投降。但他明白,此刻投降,那他和他的国民政府,立刻就会被中国千百万民众和各党派愤怒的狂潮所淹没。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他是不会干这种蠢事的。降低和谈条件,他试过,可日本人不答应。所以他所能选择的,只有继续抗战一条。要说抗战,蒋介石并不像他的副手汪精卫那么悲观。汪精卫总认为,中国再战必亡。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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