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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里什么都没有——梦就是梦。不过,后半夜我是在书房的沙发上度过的。我想这是正确的选择,因为那晚不再有梦。只是睡得什么都不知道。
第2章(上)
我结婚十年从来没有遭受过写作障碍,乔安娜刚去世时也没有经历过。事实上,我一点也不了解这种状况,等我知道一些不寻常的事发生的时候,这种情况已经开始了。我想这是因为在我心中,我认为这种情况只影响“文艺类”作家,《纽约书评》讨论、解构这些作家,并且有时将他们拒之门外。
我的写作生涯和我的婚姻生活的时间跨度几乎一样长。就在我和乔正式订婚后不久(我把一杖蛋白石戒指突然套到她左手的中指上,在戴氏珠宝店花一百十美元买的,比我那时能承受的多很多……但乔安娜似乎完全陶醉了),我完成了我第一本小说《两人行》的初稿,在她被宣告死亡后一个月,我完成了我最近的一本小说《一落千丈》。这本书讲述了一个热爱高处的患精神病的杀手,一九九五年秋天出版。从那时起我还出版了其它小说——我能解释这种矛盾——但我不认为在可预见的将来会有一本迈克?诺南的小说出现在任何排行榜上。我现在知道什么是才思枯竭了,比我曾经想知道的还要多。
我很不情愿地给乔看《两人行》的初稿,她一个晚上就看完了,只穿着一条短裤和前面印有缅因州黑熊的T恤,蜷缩在她最喜欢的椅子里,一杯接一杯地喝冰茶。我出去走到车库(我们在班戈和另一对一起租了座房子,他们的财政基础和我们一样脆弱……不,乔和我在那时还不算结婚呢,虽然就我所知,那杖蛋白石戒指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手指)毫无目的地闲逛,觉得自己像《纽约客》漫画里的角色——那些关于待产室里的有趣的家伙的漫画。正如我所记得的,我搞坏了一个简单得小孩也会弄的鸟巢工具包,几乎切掉了左手的食指。每二十分钟左右我就回到屋里瞥一眼乔。如果她注意到了,不作什么表示。我会认为这是有希望的表示。
我坐在后面的露台上,抬头看着星空抽烟,她走出来,坐在我旁边,把手放在我脖子后面。
“怎么样?”我问。
“很好,”他说。“你现在为什么不进来干我?”还没等我作出回答,伴随着尼龙布料的悉卒声,她一直穿着的内裤就落在了我的大腿上。
后来,躺在床上吃橘子(我们后来改掉了这个坏习惯)的时候,我问她:“好到可以出版了吗?”
“是的,”她说,“我对出版这个富有魅力的世界一无所知,但我一生都在为快乐而阅读——《淘气乔治》是我最初的所爱,如果你想知道——”
“我不想。”
她俯过身来,把一瓣橘子塞进我嘴里,她的胸部很温暖,贴着我的胳膊非常挑逗。“——我是带着狂喜读这本书的。我预言你作为《德里新闻》记者的职业永不会度过新手期。我想我会成为一个小说家的妻子。”
她的话令我震动——事实上我胳膊上爬满了鸡皮疙瘩。不,她对出版这个富有吸引力的世界一无所知,但是如果她相信,我也相信……信仰最终成为正确的方向。我通过以前的创作课老师(他读了我的小说,没有赞扬只有批判,把小说的商业价值看成异端邪说)找到一个代理人,这位代理人把《两人行》卖给了兰登出版社,看到这本书的第一个出版商。
乔关于我记者生涯的话是对的,我有四个月的时间花在报道花展,加速汽车赛,教学会餐上,一个星期大约赚一百元,然后,我第一张来自兰登出版社的支票来了——二万七千美元,是扣掉了代理费后的数目。我在新闻室里待的时间都不够长到可以等到第一次小小的加薪,但他们同样为我举行了欢送会。在杰克酒吧,也就是说,我想起它来了。后面房间的桌子上方挂了一张条幅,上面写着:迈克好运——继续写!后来,当我们到家的时候,乔安娜说,如果嫉妒是酸性腐蚀剂的话,我身上除了皮带扣和三颗牙齿外什么都不会留下。
后来,关了灯躺在床上——吃掉了最后一个橘子,分享了最后一支烟——我说,“没人会把它和《天使,望故乡》混起来吧,他们会吗?”我是在说我的书。她知道我在说什么,正如她知道我对我以前的创作老师对《两人行》的反应相当沮丧。
“你不是要把失意艺术家的废话讲一堆给我听吧?”她用一条胳膊撑起身来问,“如果你要这样做,我希望你现在就告诉我,这样我明天早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自助离婚工具包里挑一个。”
我感到好笑,但也有一点受伤。“你看到兰登出版社出的第一版了吗?”我知道她看到过。“他们管我叫带把的安德鲁斯,看在上帝的份上。”
“噢,”她说,轻轻地抓住我那个有问题的东西,“你确实有把。至于他们对你的称呼……迈克,当我读三年级的时候,帕蒂?班宁经常管我叫鼻涕虫。但我不是。”
“感觉就是一切。”
“胡说,”她仍然抓着我的小弟并很刺激地捏了它一下,这让我有点痛,但同时感到很奇妙。那个疯狂的裤裆里的老耗子从来不真正在意这些天它所受的待遇,只要有足够的照顾。“幸福就是一切。写作的时候你感到幸福吗,迈克?”
“当然,”她知道这个。
“你写作的时候,你的良知令你烦心吗?”
“我写作的时候,什么也不想干,除了这个,”我说,一下子翻到她身上。
“哦,亲爱的,”她用娇柔轻微的声音说,这声音总是让我疯狂。“我和你之间有个小鸡鸡。”
当我们做爱的时候,我意识到一件奇妙的事情,或许是两件:当她说她真的喜欢我的书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意思(该死,从她坐在靠背椅里读书的样子我已知道她喜欢这书,她光着两条腿盘坐在椅子里,一绺头发搭在额上),并且我没必要为我所写的东西害羞……至少,在她眼里不用。另一件奇妙的事:她的感觉,跟我的感觉结合在一起,形成了婚姻才能提供的真正的两个人共有的观点,这是唯一跟我有关系的感觉。
感谢上帝,她是毛姆的拥趸。
有十年工夫,我都是带把的安德鲁斯……如果你加上乔安娜去世后的几年,就是十四年。前五年和兰登出版社合作;随后,我的代理人从普特南出版社那里得到一笔很高的出价,我就跳槽了。
你在许多畅销书排行榜上看到我的名字……那就是说,你星期日报纸上登的排行榜一直排到十五名而不是只列出前十个。我从来就不是克兰西、拉德勒姆或格里沙姆,但是我卖出了相当数量的精装本(我的代理人,哈罗德·奥布罗斯基,曾经跟我说安德鲁斯从来没卖过精装本,这位女士是平装本的奇才),并且曾经在《纽约时报》的排行榜上得到第五名的位置……那是我的第二本书《红衣人》。讽刺的是,阻止我爬得更高的书中有一本是泰德·比蒙特(笔名乔治·斯达克)的《钢铁机器》。比蒙特家族以前在卡斯特尔—洛克有一处避暑的房子,离我们黑迹湖边的房子的南边甚至不到五十英里。泰德现在是死了,死于自杀。我不知道他的死是否和写作障碍有关。
我正站在神奇的百万畅销作家圈外,但我从来不介意。到我三十一岁的时候我们拥有两套房子;在德里的爱德华七世时代风格的可爱的老房子,另外,在缅因州西部,一座湖边的木屋,大得几乎可以被称做旅馆——那就是莎拉—拉弗斯,当地人这样叫它有将近一个世纪了。在生命中的某个时期,我们毫无债务和负担地拥有了两个地方,而许多夫妇还在为好不容易获得第一套房子的抵押贷款而感到庆幸。我们健康、忠诚、具有幽默感。我不是托马斯·沃尔夫(甚至不是汤姆·沃尔夫或托比亚斯·沃尔夫),但我能做我喜欢的并得到报酬,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就像拥有偷窃的许可证。
我像非畅销小说过去在四十年代的样子:被评论界忽略,有着特定的风格类型(就我而言,创作类型就是可爱的独自生活的年轻妇女遇上了迷人的陌生人),但是报酬不错,像内华达州合法的妓院一样被人们猥琐的内心所接受,这种感觉看上去就像应该提供一些途径来发泄更底层的本能,有人必须要做那种事情。我很热情地做那种事情(有时候得到乔热情的共谋,如果我的情节构思上遇到问题直到十字路口),在乔治·布什么当选时期的某个时间点,我们的会计师告诉我们,我们是百万富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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