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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颜露出稚气的笑容,“在下一不愁吃穿,二不怕难事,茜草既经我手易容,便要满足她的心愿,这是我一向遵从的道理。请太后成全。”
太后若有所思地道:“也许早有先生在我身边,茜草也不必走这一条路。好,我答应先生。”
“谢太后。”
紫颜与太后步出内室。照浪一见他的面,便知输却了这一仗。怎知高明的易容术,不须在求易容者身上出手,亦可令人达成所愿。
不甘心,却欣赏。照浪不怒反笑,朝紫颜抱拳,“你果然比你师父强甚!有你在世,这人间也不太寂寞了。”然后向太后行礼告辞。他出入宫禁自在顺畅,侧侧冷眼看了,暗记在心。
紫颜和侧侧随后出了晴翠园。
掀开轿帘,夜星如眨眼的孩童。清凉的晚风吹来,侧侧心头一快,连日的警醒终于松懈了。紫颜的轿子在前,一颠一颠地上下跌宕,就似前途不可测的命运,起起落落。
可是她已无惧,就这样跟随他罢,去他想去的地方,不问究竟,不问凶吉。
夜色如尘埃落尽。
云烟(1)
微凉的风过,园子里的草木被吹得七零八落,扫地的童子们躲在檐下避风,窃窃私语倾谈着。低切的语声遮不住初冬的荒凉,枝头的黄叶子孤零地飘,在空中打了个弯,漫无目的地荡下来。
长生缩了缩脖子,把窗子关上,回头瞥了眼懒洋洋倚在香木榻上的紫颜。如此天气,紫颜常会出门闲逛一阵,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等回来了,一人赖在榻上闻香食花,不怎么搭理人。
“近来没生意啊!”长生感叹了一句。立冬已过,天地始冰,他许久没捞着好处,眼看天气越来越冷,怕更没生意上门,不由苦恼。
“有空你就学易容呀。”紫颜放下一瓣海棠,立直身子。
“我要对了真人学,老是朝了假人捏脸模子,无味得紧。”
紫颜忽然兴起,乐呵呵跑到长生面前比划,笑道:“那我来为你易容如何?”
“我……我不易容。”长生警惕后退。
“咦,你既学了这行,不用自己的脸试下,怎么能成。”
“不行……”长生后怕地捂了脸逃开,“我这张脸不能动。”
紫颜挑眉道:“凡学易容者,必会为自己易容,你不学这招无疑于门外徘徊,始终不能成大器。”
他眼中凛然掠过一道光芒,温和的笑容里因此有了肃杀的意味。长生觉得两人间长出一层冰,尖锐的刀柱刺得脸生疼,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
“还是不成。”长生颓然放弃,他不想看紫颜生气,但此刻宁愿触怒少爷,也不想改变一直以来的坚持。
他不想让自己易容。个中缘由,竟难以对少爷启齿。
以为这下紫颜是要怒了,不想少爷笑吟吟地倾过身来,扳住他的身子,闪着一对水灵灵的眼。长生一颗心忽悠悠地,横亘在两人间的冰便全化了。
“长生——”紫颜拖长了声,微颤的字音带了祈求,渴盼的眼神犹如痴爱糖果的孩童。长生知道不妙,果然听到少爷撒娇道:“我想你多学几分本事去,不会糟蹋你的脸。你放心,有我在,准还你一张漂亮庞儿。你就允了我,让我施展一下手艺。”
长生毫不迟疑地摇头。纵然真的触怒了紫颜,也在所不惜。
一只手有力地托起他的下颌,长生不敢看少爷微嗔的眼,撇过头去倔强着。
“想触怒我吗?”紫颜扬眉仰面,目光斜斜射来,略略上升的音调潜藏了怒意。
长生低头,不敢猜测紫颜是否色厉内荏,但觉他话中心灰意冷,像晃眼的水上浮了薄薄的灰。可是,绝不松口。
“少爷让我做什么都好,我不想易容。”
紫颜拂袖而去。
等少爷走了,长生心下委屈,憋足的一口气突然松了,怔怔地把满腹辛酸噙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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