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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如今天意灭秦,你也该有所感悟吧,倒不如掉转回头,与诸侯联合,共分秦地,各自为王,岂不比身受刑诛,满门抄斩来得好。” 章邯接了这信愈加犹疑不决,便秘密派了军候始成,到项羽那里去,想要订立和约,怎料却被项羽劈头骂了回来。项羽见章邯已无斗志,更是一通狠打,在汙水将章邯所率的秦军杀得大败,将其逼入了洹水南岸的一块狭窄地区。章邯自忖与朝廷的关系已经搞得很恶劣,什么粮草、援军都不要指望了,狠狠心,干脆无条件向项羽求和。而项羽这次倒很痛快,在洹水南岸的殷墟与章邯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接纳了章邯的二十万残兵,并封章邯为雍王。 “食其,这情报上说,项羽曾对部下解释说军中粮草已经不足,所以才与章邯议和。你怎么看。”我微笑着抬起头问站在一旁的审食其。 “理由而已。”审食其淡淡的道:“这个季节粟、麦皆已大熟,粮食充裕,又无运送问题,他怎么会粮草不足。如果真的粮草出了问题,巨鹿那里也会有情报送来,但是小人却没有见到。” “是啊。”我轻叹了一声,道:“先不允降,后又和谈,这可不是项羽的作风,想必是那位范增先生的手笔吧。沛公如今停军武关之外,范先生也有些急了啊。” “小姐,项羽不过是楚国上将军,哪有资格封章邯为王?”审食其忽道。 “你也看出来啦。”我淡淡地道:“很显然,他已经不把自己仅仅当成一个上将军了。”沉思了片刻,取过一张纸写了封信,道:“食其,让人将这封信送到彭城陈平大人那里。慢一点没关系,切不能出岔子。” “是。”审食其喏了一声,又道:“那日往沛公军中说合的密使已经查出了身份,一个是赵高的心腹门客,还有一个,是他的干女婿阎乐。” “哦?”我点头道,“我们刚刚还和这位阎大人邻室而饮,幸好在军中没有露面,否则给他认出来倒也麻烦。”又不禁笑道,“由职管京城事务的咸阳令亲自去和反贼谈卖主投敌之事,倒也有趣。” “还有,我们已经和萧尚联系上了,听萧尚说,他们被带去见了一个人,但不知那人的身份。”审食其道:“并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沛公对于这件事的意思。萧尚他们还是照当时商定好的说了,那人一时也没有回复。” “没关系,”我点点头道,“如今章邯投了项羽,想必赵高要比我们更急,你让萧尚安安心心的应付赵高他们,只须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就是。” ------------------- 关于更新问题,解释一下,基本上,我自发文以来,一直保持每日一更,如有特殊原因不能及时更新,也会通知大家。有些读者觉得我更新得慢了,我很理解,因为我自己读书的时候,也恨不得一天能看上几万字的更新,但是东园不是职业写手,其实写这篇文只是一种兴趣而已,白天要上班,晚上才有时间码字,而且,大家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的码字态度是认真的,有时候字句会斟酌再三,所以速度也不可能太快,一日一章确实已经是极限了。 再说一句,自写这篇文章以来,我一直睡眠不足,黑眼圈也起来了,皮肤也差了好多,真是……泪奔……
九五章 邀请
其后两三日,我和审食其一边留心打探咸阳城内的情况,一边到自家的几间铺子里走了走。按我的意思,当铺、镖局、酒楼俱已歇业,因这些生意原本便红红火火得让得羡慕,所以此次转手的消息一经传出,便络绎不绝地有当地商人上门洽谈。当然镖局并不会转手,只是关门打烊不接活而已,镖局里的人手不少都是吕家花了诺大的心血培养出来的,绝对是心腹武士,民用军用皆宜,我可舍不得便宜别人。 表面上,咸阳城依旧风平浪静。因为赵高对军情的严密封锁,起义军已经打到武关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对于这时代久居京都的人来说,连武关都是一个遥远的名词,更别提巨鹿和彭城了,也许只有当起义军的队伍打到了城下,才能把他们从如今这种虚幻的太平盛世中惊醒。 但实际上,平静的水面之下已经可见暗流汹涌。便这几日在街上的所见,顶盔戴甲列队行走于街上的卫卒似乎一夜之间变多了,带队的低级将领大多面色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而最新的消息是,秦二世已经自上林苑移驾望夷宫了。 丁复留心向宫中人打探了其中的内情,才知道,自从这几日赵高称病以来,各地的奏折便一股脑儿送到了二世那里。二世是玩乐惯了的人,如今坐到案前看奏折,拿起哪一本都是在告急,竟没一件是好事,情急之下想召赵高,却又召之不来。二世烦恼之下,索性撇下这堆积得如小山般的竹片子,去上林苑狩猎解闷。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原本守卫森严的皇家猎园那日竟溜进了一个人,二世也没怎么看清,心里只想着是个大猎物,便一箭射去,生生将这人射死了。 虽然二世登位后,连杀了自己的二十二个兄弟姐妹,但毕竟只是下诏,未曾亲眼见过,此时见到一个大活人死于面前,竟被吓了一大跳,当晚回宫便开始做梦,梦见一只白老虎吃了他拉车的马,而他一怒之下就将这只白虎给杀了。醒来之后,犹是一身冷汗,忙呼来巫卜来问此梦的吉凶。那名巫卜将龟甲摆弄了半天,方回禀二世,此乃泾水河神做怪,皇上当赶紧祭祀河神才是。 于是才有了二世皇帝搬入望夷宫中斋戒,并打算择吉日祭祀河神以求自身平安之事。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暗想。大秦形势如此危急,胡亥便是再愚钝的人,也不能不为之忧虑,做如此凶梦也不奇怪,却是关河神什么事。倒是这皇家园林怎么偏偏在二世狩猎之时跑进人去了,真正奇怪。心中微微一动,忽的想起那日在“五味居”,咸阳令阎乐宴请上林令的事,不禁微微笑了一下,心道,看来赵高已经有所行动了啊,不知下一步又打算怎样。 --------------------------------- 正在屋里揣摩着赵高的心思,莫小三在门外禀道:“回小姐,丁掌柜有信送到。”取过来一看,却不是丁复的信,而是公子子婴的一封手书,邀我过府一叙。想必是送到了“五味居”,丁复见是给我的,便忙令人送了过来。在大秦,虽然因为出过一位商贾出身的丞相吕不韦,一般官吏对于商人也并不很轻视,但以子婴王子皇孙的尊贵身份给一个酒楼老板下书邀请,还是让我吃惊不小。 这几日,在我的催促之下,二哥释之已经开始收拾家中的细软,见他们一家上下忙得不可开交,我也懒得知会他们,便带着审食其和莫小三出门而去。公子子婴的府第靠近渭水,车行不多久,便离开了咸阳的闹市,拐上了一条小路,路上遍植翠竹,风吹竹叶悉娑轻响,显得清凉而幽静。 又走了约一刻钟,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审食其在车外说了一声:“小姐,到了。”我卷起车帘,只见面前一座大宅,青石圈墙厚重古朴,但内里却亭台楼阁隐约可见。我素知秦国自始皇以后便喜建大型宫殿,所谓阿房宫三百里,虽是夸张,却也说出其规模的宏大。与其相比,子婴的这座府宅看着虽既占地既小又平常,却也有着自己的幽远气韵。 审食其上去叩门求见,递进名刺后,很快府门便拉了开来,守门士卒做了个手势,让我们换乘了府内的一辆马车,继续向内行去。我悄悄卷起车帘向外看去,只见一路树多房少,遥见数处楼台也都掩在树影之中,这整座府第竟似建在山野之中一般。又行了约有盏茶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水面现于面前。 子婴见我的地方正是临水的一座观景亭中。这位昔日兰池抚琴而歌的公子此刻一身宽大的黑色衣袍,脸色苍白地倚坐于亭中,旁边两名眉目如画的青衣女婢跪坐于一旁,不时替他斟上一樽美酒。 “吕掌柜,坐吧。”子婴看了我一眼,微笑了一下。 “是。”我喏了一眼,在他的下首跪坐下去。垂首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子婴再说什么,忍不住抬起了头,看见子婴手持酒樽却没喝,只微咪着眼看着我,不由心中微动,俯身道:“不知公子唤小人前来,有何事吩咐。” “噢。”子婴眉梢轻动,仰头喝完了樽中美酒,淡淡地道:“提到吕掌柜这几个字,就想起一个人啊。”他顿了顿,道:“嗯,当年家累千金的阳翟大贾,文信侯吕不韦吕丞相,倒是巧,和吕掌柜一个姓呢。我看吕掌柜这做生意的手段也不比当年的吕丞相差上多少啊,若要论起年龄,那吕掌柜更是远胜于他了。” 湖风微拂,挑弄起亭台四周低垂的轻麻垂帘,也给我带来了一身寒意。 我知道先丞相吕不韦与子婴是有旧怨的。子婴的父亲长安君成蟜原本很有希望成为继秦庄襄王后的下一位秦王,但吕不韦凭空推出了赵姬和赢政母子,不但夺去了成蟜的王位,还逼得他远走赵国,客死他乡,使得子婴在襁褓之中便失去了父亲,不得不在别人的白眼之中独自求存。 此刻,他突然提到吕不韦,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沉默了一下,俯身道:“小人不过一山野小民,哪里敢与文信侯相提并论。” 子婴微笑了一下,道:“听说吕掌柜近日在变卖咸阳的铺面?” “是。”我道:“家父有意在家乡置产,故而急于变卖京中产业。” “你的家乡是……”子婴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弹额头,“对了,听说是在单父,我问过下人,他们说单父是砀郡边上的一个小地方。”他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听说那地方反贼猖獗得很,令尊倒有信心在那里置产?” 我觉得后背有点微汗,被冷风一吹,凉飕飕的,垂头道:“此乃家父的意思。家父言道,再乱的世道也得吃饭,吃饭就得有田,所以土地才是根本。我们做子女的,凡事以孝为先,故而不敢有违,只能变卖各处产业。” “乱世……”子婴沉默了一会儿,忽道:“吕掌柜是觉得这咸阳守不住,所以才急着结束京中的生意?” “不是,当然不是。”我忙道。 “嗯。”他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道:“不说这些个了,今天请吕掌柜来是谈买酒楼的事,你灞桥边上的酒楼我要了,那地方我喜欢。多少金子你待会儿跟着管帐的取去。” “是。”我只能俯身喏了一声。虽然来之前,丁复还和我说有数个咸阳大商家对那酒楼感兴趣,出得价也令人满意,但既然子婴横插了一杠子,那帮人可就别指望了,毕竟民不与官斗,自古皆然,何况这位还是龙子皇孙,贵不可言。 子婴微微挥了挥手,那两名青衣女婢悄然退下,过了一会儿,端上一食盒精致的酒馔,一一摆放于我面前的案几之上。子婴举了举手中的酒樽,道:“请。”说罢,仰首又尽一樽。 这时代酒度数不高,但我的酒量实在不敢恭维,且又怕喝醉之后露了真身误了大事,只能含糊的稍稍浅饮一点。好在子婴似乎并不在意,他实在不算是个好客的主家,说是请人喝酒,却只顾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喝。不过这也倒罢了,让人难过的是,每喝一杯酒,子婴就会深深看我一眼,那眼神委实让我坐立不安。 “我有没有说过你有点像一个人?”他突然道。 “呃……”我楞了一下,道:“是,公子说过。” 他有些淡漠地笑了一下,道:“还真有点像啊。”
九六章 弑君
冲动是魔鬼。 直到离开了那座水亭,我仍然觉得冷汗涔涔,回想起在亭中与子婴对谈的那一刻,看着他那淡漠的笑容,听他说出那句:“还真有点像啊。”天知道是怎么鬼使神差,一个奇异的念头涌上心来,竟一时止不住冲动说了错话。 当时我说:“总不会是像扶苏公子吧。”说完之后,自己便呆了,不禁伸手捂住了口,睁大眼睛看着子婴。而子婴一直微眯着的眼睛也忽然闪过了一丝寒光,送往唇边的酒樽停在了半空。他就那么冷冷的看着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声音里渗着冰雪的味道,“不要再和我说你只是一个单父的生意人,我知道你不是。我本来不想和你计较,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算了,但如今你居然不知深浅的提起了这个名字。咸阳城里,听你说出这句话,就算我不杀你,也有无数的人会立刻杀了你。” 我闭了闭眼,知道自己一时冲动说出的一句话,已经让杀身之祸近在眼前,虽然审食其和莫小三在园外相侯,但面前的这位子婴若是想杀我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若等审食其从园外杀进来,嘿,且不说他能否杀得进来,就算杀进来了,看到的也不过是我的尸首罢了。 “冷静、冷静。”我心里默念着,脑中电转着无数的念头。好在子婴的口气虽然冷厉,但细细揣摩起来似乎杀意并不浓烈。也许他并不是很想杀我,我心里砰砰跳着,俯了俯身道:“小人确为单父一名生意人,但不瞒公子,小人变卖家产,实在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子婴放下了酒杯,俯进了身子。 我咬了咬牙,道:“小人要用万两黄金请一位当世荆轲。” “荆轲……”子婴慢慢地念出这两个字,冷冷地笑道:“你不知道这两个字也是大秦的忌讳吗,真是不知死活。这是在我的府里,若是让别人听见了,只怕你当场就被斩成了十七八块。” 生死只在此一举。我坐直身子,坦然地望着子婴,道:“既已被公子知悉,小人也不瞒公子,小心不惜倾家荡产,欲取的非是当今皇上的性命,而是赵高。”赵高这两个字我故意说得慢了一些,凝神观察着子婴的每一丝神情。如果我没有猜测错误的话,他与赵高应该有着刻骨的仇骨。希望眼前的这个子婴能认识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与我化敌为友。 但子婴没有什么表情,道:“中丞相难道与你有什么私仇吗?” “中丞相与小人绝无恩怨,但其乃国之巨贼,诛此国贼,岂非人人有责。”我一横心,俯身以头叩于席上,道:“扶苏太子逝去不过数载,莫非公子竟连太子之仇也忘了吗?” 这句话,终于让子婴惊跳起来,以手指着我,厉声道:“你究竟何人?” 我竭力控制着面上的表情,道:“十多年前,小人年方十二,在兰池边亲眼目睹公子与扶苏太子琴剑相和,便想这世上若论起高山流水般的知音,只怕无人能超得过公子与太子二人了。可如今,太子已经冤死泉下数载,公子却无动于衷,只顾安享荣华,悠游于林下,莫非真的已将太子当年的种种忘于脑后了吗?” 子婴赤足立于席上,神色变幻莫定,过了半晌,冷冷地道:“就凭你今日所言,我杀你也是不冤了。若你送往中丞相府,只怕难逃刀斧鼎镬,念你也算是血性之人,就在我府中自行了断了吧。你京中的产业,我自会令人送给你的家人。未晞,”他跪坐下来,吩咐身边那名青衣女侍道,“去把我房里的那壶酒拿来。” 那名女婢俯了俯身,抬起头时,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竟有着隐隐的怨恨和绝望。但只看了我一眼,她便垂下眼帘默默地退了出去。我心中一震,忽的想到,不管今日子婴如何处置于我,只怕在亭中侍奉的这两名婢女都看不到明日的朝阳了,也难怪她的眼神中更多的是绝望。但紧接着,对于自己的死亡的恐惧便席卷而来,我紧握着缩在宽袖中的双手,只能强忍着自己不发出声音,但汗如雨下,一滴滴的落在了席上。 若子婴厉声喝斥,可能我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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