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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啼笑皆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三海龙神太子之中,敖宁文武全才,敖寒好奏音律,敖真却喜声色之娱。南海太子姬妾之多,颇为知名。更难得是他有一次向蚌族美女珠娘提亲,珠娘家中不欲女儿嫁他,便推辞说必要以月宫玉杵为聘方才许配。难得他不自恃南海太子权势,强逼许嫁,竟当真不辞艰辛,求得玉杵为聘,终于抱得美人而归。
我因听闻三海龙神皆已落入那未可知的魔头之手,此时却意外得见敖真,本待出口询问他如何逃脱,其余龙神情况怎样;却没想到他如此狼狈之下,居然还能关注我是否美貌,当真是好色出于天性。
岚气四合
但听一人奇道:“原来是南海太子!”
敖真一望那人,神色间不觉有几分尴尬,干笑两声,应道:“华岳少君,我……”我回头看时,却是三郎与林宁匆匆赶来,三郎尚抱着那俏丽的阿紫,阿紫整个人软软地躺在三郎怀中,面色苍白,双眸紧合,仍在昏昏沉睡一般。绯绯紧跟在他的脚边,不时踮起小小的爪尖,四下里蹦来蹦去,样子也显得颇为焦急。
我的眸光一触三郎身后的林宁,不知为何,竟然缓缓低下头去,一时无言。
三郎见敖真尴尬,佯装不闻他方才的轻薄之语,当下朗笑道:“早闻四海龙王先后失踪,太子殿下与西海太子、北海太子一起入湘寻父,也先后失去踪迹——怎的太子却在此处?西海殿下与北海殿下呢?”
敖真的目光不由得又往三郎怀中的阿紫身上扫了几眼,又瞥我一眼,神色缓和下来,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
他警惕地望了林宁一眼,疑道:“这位……似乎并非我辈中人……”
三郎寻块干净石面,将阿紫放了下来,这才与林宁对视一眼,笑道:“你道他是谁人?他虽非神仙,却也是妙解义理、法力高强,他属太上道祖门下,正是担负守护九嶷之责的九嶷神庙大司命!”
林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方微笑道:“林某技艺浅薄,少君此言,实乃愧不敢当。”
我本待要问阿紫之事,但又几番忍住。此时低头看着脚边溪水,心中忖道:“三郎是何时与林宁相遇?他二人倒似甚是颇为熟悉的模样。”
敖真脸上疑惑之色渐渐褪去,舒了一口气,皱眉道:“这位林兄既是九嶷的大司命,少君你又与我这位十七表妹是未婚夫妻,说起来都不是外人……”我心里砰地一跳,忍不住偷眼看林宁时,却见他的目光正投在溪水之上,唇边仍带着那抹淡然的微笑。
只听“扑通”一声,却是敖真已跪在溪水之中,水花四溅,他的袍子顿时湿透。我猛地抬起头来,失声叫道:“表哥,你这是为何?”
三郎抢身上前,一把拉起敖真,嗔道:“南海太子,咱们以前虽无深交,却也无须如此多礼!”
敖真站起身来,苦笑道:“少君,大司命,十七表妹……说来惭愧,我敖真自小长于深宫之中,又好声色之娱,当真如那凡人项羽一般,是学文不成,学武又不成,也未尝学成万人敌……此次父王无故失踪,实是因为接到一张请帖,言道是三海龙王齐聚蓬莱,做个甚么海澜之会; 我只道是如往日一般,聚在一起喝酒作乐罢了,谁知父王这此去便是音讯全无。我虽是忧心如焚,实则心中全无主张。幸得四海之间尚有飞翼使传递消息,我方才得知那三海龙宫亦有此大变,又有敖宁与敖寒表哥一力主持,才一路奔向三湘九嶷而来。
本指望也如十七表妹一般,前来寻访着那擅招魂之术的奇人,却不料一入九嶷,更是陡遇奇变!”
我急问道:“何事?莫不是你们得罪了九嶷族人?”
敖真叹气道:“我们早闻九嶷百族乃是魔神蚩尤后人,魔神当年与天庭有约在先,我们此来又是求人,哪里敢在这里肆意妄为?”
我们甫一入山,遇见一个树妖化作的女子,便向她打探那擅招魂之术者的下落。她态度倒也和善周到,便说要带我们前去。谁知……谁知……”
他浑身一颤,道:“她将我们带过几座山岭,带到一座山后的洞穴口前,对我们说,那天魔那修的唯一弟子,便在此处。”
林宁微一沉吟,打断道:“那山上可是草木阴森,所有山石皆为黑色?洞口约有人高,洞壁泥土俱作赤红,殷若鲜血之色?”
敖真惊道:“你怎知……”他见三郎微微一笑,顿时明白过来,颓然道:“你既是九嶷的大司命,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
三郎望了林宁一眼,却没有说话。
顿了一顿,道:“当时敖宁敖寒两位表哥救父心切,兼之艺高胆大,根本不在乎这个洞穴内究有何物。唯有我……”
他脸上微微一红,道:“我自小不爱练功,胆子又小,不知为何,一到那个洞口,总觉得心中一股莫名的寒气嗖嗖往外直冒……”他看了我们一眼,见我们都是神色凝重,别无取笑之意,这才忸怩说道:“当时我心中怕得紧,我有个怪毛病,一旦怕起来的时候,便非要方便不可……当时我不敢说出心中所想;当下鬼使神差的,便使出了化形之术,悄悄留在洞外,却摄来洞口藤萝的草木青气,使之幻作我的模样,随着他们走入洞去。我怕两位表哥取笑,也不敢对他们言明,只道方便之后,便赶紧跟了上去……谁知……谁知……”
他打了个寒噤,眼中浮起一层惧色,说道:“谁知我刚刚在洞口一转身,便听见洞中传来两位表哥的喝叱之声!我惶然跑去看时,却见洞中涌出一大团一大团的黑色云雾来,那云雾甚是妖异,浓如墨铅之色,又隐有腥臭之气,一看便知绝非善物!”
“我听见洞中起先还有动手激斗之声,后来一道赤光闪过,便再无声息,唯有那黑雾却是越来越浓。我吓了一跳,心道两位表哥神通远胜于我,尚且无声无息,何况我区区敖真?当下也顾不了许多啦,掉头便向山外逃去!”
“谁知我这一转身逃跑,不知触动了这洞口什么结界,那洞中传来一声冷笑,便有一团团的黑雾追了出来!我惶急之下用尽全身解数,几度变幻,那洞中人却修为甚深,似是都能看破一般,竟是紧追不舍……那人看我逃得飞快,许是心头怒起,只听‘哧喇喇’几声利响,却是几道黑色闪电,如蛇般凌空劈来!
我逃得狼狈,哪里还有招架之力?正待祭出龙珠,与他大干一场之时,忽觉身边蓝光一闪,那几道闪电‘哧’地一声化为无形!我松了一口气,回头看时,却是敖寒表哥也逃了出来,此时正与我并肩御风而行!”
我急道:“那敖宁表哥呢?”话语甫出,自觉有些失态,脸上不禁有些发热,幸得众人此时也未曾注意。
敖真叹道:“敖宁表哥第一个进去,许是最先中伏,已落入了对方手中罢……后来我仔细想想,那洞口陈设有些古怪,寒意袭人,莫不是什么奇特的阵法,专以候我们进去的?据奔逃间敖寒表哥断断续续的说法,似乎他与敖宁表哥一起陷入阵中,却被敖宁表哥奋起全力,将他推了出来……若论这妖云黑雾,我身为堂堂神龙,倒也不是全然惧怕;只是那黑雾之中,隐然可见一道赤芒隐于其中,那赤芒灼热有如炎阳,偶然觑其光华眩目,竟似蕴藏着无尽力量一般,令我不自主地顿生惧意。”
他偷眼看了一眼躺在石上的阿紫,道:“后来……后来不知从何处涌出许多白特蛟来,向我与敖寒表哥围了过来!敖寒表哥不敢大意,喝令我先走,便转身回去,奋起神通,拦住了那些白特蛟妖!
我最后回头看时,便是……便是……敖寒表哥化现原形,被赤芒所慑,落入白特蛟们的手中……我想敖寒表哥何等神通,又化出角翼,居然会被区区的白特蛟所擒,我敖真更是逃不了啦,一时间心灰意冷,本待束手就擒……正在危急之时,却见这位……这位紫衣姑娘自对面山坡上飞掠而过,若不是看她身负妖气,那模样倒也堪拟神仙……”
我微一皱眉,敖真连忙道:“不过也幸得这位姑娘引开了他们的注意力,使得我趁隙逃脱!一路上我不敢化现原形,只得变作小鱼模样,沿溪而下,想要逃出这诡异的九嶷之地,再搬救兵前来……孰知在此处也遇上了妖魔,若不是十七表妹和妹夫你们神通广大,只怕我今天是难逃此厄啦!”
我听到“妹夫”这二字时,脸上又是一红,却见三郎含笑看我,不由得红晕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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