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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让大唐所有的兵马一起射箭,也不抵此万一,真可怕!”赵陵缩了缩脖子,往山坡下大队所在的地方迈了一步,“将军,我们下去吧。”
“将军,快回来!”马锏在马搏身边使劲挥舞着红色鹖鸟旗。“龙风马上就到了!”
李天郎握紧了“羽浪”横刀的刀把。迎风猛吸一口气,大量的沙尘呛入他的胸腔,狠毒地捏紧了他的肺。来吧,既然遇上了,那就拼一下吧,生死由命!
风越刮越大,飞沙走石,人根本无法站立,细小的沙粒借助风威,变成一只只锋利的箭镞,打在人身上生痛。耀眼的阳光瞬间没了踪影,天地间凝结着沉重的黑暗,似乎马上就要砸落下来。
“看那,看那!”有人在惊呼。
天哪,一堵遮天蔽日的沙墙,无边无际,仿佛整个沙漠都被大风抛到天空,粗暴地推搡着,踉跄着狂奔向前。没有什么言语能形容它的威力和残暴。那在天空和大地之间竖起的移动沙墙,高达几百丈,裹胁着如山的沙尘,扯着黑色的旗帜。以势不可挡之势席卷而来,摧枯拉朽般吞没了它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那惊天动地的威势足以叫最勇敢的人也胆战心惊。“黑风暴!龙风,它来了!”有人用战抖的声音嘶叫,很快便被肆虐的狂风扯得气若游丝。大地颤抖了,扑面的劲风夹杂着粗大的沙砾,敲得甲胄盾牌得得直响,它来了!它来了!人们蒙头闭眼,任由这个恶魔肆意摆布……
三天停战期过去了,大食军队不断出击,围攻怛罗斯城,河边的前哨营地也频频告急。高仙芝此时显得非常有耐心,他令各军轮番出战,以守为攻,凭借营垒发挥唐军强弓硬弩的远射威力,一次次挫败大食军队的猛烈进攻。高仙芝在等待时机,他还没有得到李天郎部的消息,尽管他也做了失败的打算,但是内心里,他充满期待。其实真正焦急的是葛逻禄人,谋刺腾咄一直没有得到阿布·穆斯林的举事信号,在他看来,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分暴露的凶险,因此他天天是如坐针毡。其实阿布·穆斯林比他更焦急,这位埃米尔想尽各种办法想诱使唐军主力像三天前一样渡过怛罗斯河与之决战,这样内应的葛逻禄人就能和阿拉伯军队前后夹击,彻底击败唐人大军。可是,两天过去,高仙芝却岿然不动,难道这个老奸巨滑的山地之王察觉到了什么?他又在等待什么呢?
“大将军,已经五天了,如果李天郎他们成功,无论如何应该有消息了。”李嗣业忧心忡忡地说,“现在一直杳无音讯,某担心……”
“我军日日坚守耗战,虽杀敌甚众,然锐气日衰,战力渐靡,加之路途遥远,粮秣输送短缺,对峙弥久恐军心消弭。”田珍早就对这种消极打法极不耐烦,对高仙芝寄予李天朗过高的希望也颇有微辞,“不如趁贼松懈,战久疲惫奋力一击,不信取胜不得!”
“是啊,将军,索性杀个痛快!”贺娄余润挽袖喝道,“我等铁骑休憩几日,元气大复,当可一战!”
高仙芝点点头,转身负手看看地图,垂首思虑片刻,沉声道:“再等一天,如无消息则全力出战!”
被风沙掩埋的李天郎最先被“风雷”“电策”发现,两只獒犬吐着舌头,疯狂地刨着沙土,直到杨进诺和赵陵合力将李天郎挖出来。“将军!醒醒,将军!”赵陵急得差点发狂,用手清理着李天郎脸上的沙尘,拍着他的脸,有伏身听他心跳。“水,快拿水来!快!”
杨进诺递上自己的水囊,清凉的水滴进了李天郎的嘴唇,他的眼皮翕动起来,猛地睁开。“醒了,将军醒了!”杨进诺大喜过望,失声欢呼,“将军,太好了。你还活着!”
“弟、弟兄们怎样?都好么?”李天郎使劲眨巴着眼,咳出嘴里和鼻腔的沙粒,“悟明师父好么?”
杨进诺和赵陵对望一眼,沉痛地低下了头。李天郎悚然一惊,翻身站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使他目瞪口呆:整个沙漠完全改变了模样,大队避风的坳谷耸立着一座狰狞的沙丘,在周围高低起伏的沙地上,散落着破烂的军械和辎重。零零落落的几十个幸存者,在面目全非的沙地上拼命挖掘,寻找自己的战友。天哪,一千两百精兵猛将啊!整整一千两百身经百战,九死一生,千锤百炼的大唐悍兵啊!也许世间没有那支军队能够战胜他们。如今却轻易葬身沙海!死得无声无息,尸骨不存!李天郎大张着手臂,茫然地在原地转了个圈,落入眼帘的都是一样的苍凉凄景,他瞪大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这一切,十多年的辛劳,在老天爷那里却如敝履,轻轻拂指就烟消云散,飞灰湮灭了!
赵淳之挖掘的手指碰到了柔软的肌肤。他不顾十指已经鲜血淋淋,加快了挖掘的速度。他已经找不到仆固萨尔和马搏,而露出地面的长旄表明这下面埋着人。很快,马锏失去鲜活的脸出现在流沙里,赵淳之伸手探探他的鼻息,颓然坐倒在地。一直到死,马锏都将红色鹖鸟旗牢牢搂在怀里。赵淳之捶地号啕起来,可是挤不出半点眼泪,他拼命捶打沙地,发出一阵阵刀剑磨砺般的干嚎。
“将军!将军!我们……”赵陵看着发愣地李天郎,伸手要搀扶,却又不敢。
“仓啷!”李天郎突然拔出横刀迎着太阳猛跑上沙丘高处,赵陵和杨进诺骇然跟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李天郎无声地怒吼着,冲着天空高扬起闪亮的横刀。
“呜~~”他用尽浑身力气,将横刀狠狠掷向天空,横刀在天际划过一道弧线,带着李天郎满腔的悲愤和怨恨,“喀嚓”一声直贯入沙土,在阳光下变成远方一个跃动的亮点。
上百颗震天雷群起爆炸的声音仿佛耳边的惊雷,冲天的浓烟和火焰将唐军后军完全吞没了。高高耸立的投石机化着几个巨大的火炬,将河岸照得通亮,浑身火焰的匠兵们惨叫着往怛罗斯河里扑腾。火光中,暴起发难的葛逻禄人跃马扬刀从后军的匠兵营开始,横扫了唐军后路,整个大营都燃烧起来。正在与大食激战的唐军前军见后路被抄,惊惶后撤,中军紧急收拢兵力企图稳住阵脚。但是一切都晚了,已经鏖战一天的唐军在前后夹击之下阵脚大乱,高仙芝纵有惊艳绝才也是回天无术,在混乱的黑夜中,他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阿布·穆斯林精心选择的进攻时间和葛逻禄人的内应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它们巨大的合力撕碎了唐军坚不可摧的六花军阵。
阿拉伯重骑和战车对溃退唐军的打击是致命的,数以万计的轻骑隔断了唐军两翼骑兵对步兵的掩护,滚滚挺进的步兵突入缺口,包围了唐军前军。唐军六花中有四朵花完全崩溃了。但是中央的牙兵营和虎贲营在这危机关头表现出了令人震骇的镇定,在高仙芝亲自指挥下,他们交叉掩护,且战且退,阻止了大食军队进一步扩大战果,还趁机收拢了两翼败退下来的部分骑兵。
火光映红了怛罗斯河,鲜血染透了河水。
阿拉伯人骠悍的冲锋呐喊使整个怛罗斯为之战栗。黑暗中,数不清唐军士卒孤身奋战,直到身首异处。尽管被冲得七零八落,这些倔强的大唐战士却背靠背拼死作战,刀枪断了,箭囊空了,就用拳头!用牙齿!占尽上风的阿拉伯人实在不能理解这些唐人为什么明知失败还要做无谓的战斗,除了迟滞安拉军队进军的步伐,让自己死得更快,这些垂死挣扎根本就是毫无意义。但这些冥顽不化的撒旦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在血泊中战斗到死,说什么也不弃械投降。被殊死抵抗激怒的阿拉伯战士毫不留情地粉碎唐人的挣扎,于是,唐人团聚的抵抗被阿拉伯铁骑的洪流一个个吞噬了,熊熊的烈火烧光了怛罗斯河岸最后的灌木。
阿布·穆斯林悠然抖着坐骑的缰绳,在铁骑护卫下缓缓向前。战马小心地在密布尸体的地面落下蹄子,扔在地下的火把劈啪燃烧。
“埃米尔!万能的真主啊,我们胜了!大获全胜!”齐雅德因空前的胜利而兴奋得几乎发狂,他劫后余生的儿子奥查尔紧跟在他后面,“请允许我追击敌人,把他们斩尽杀绝,让他们永远记住穆斯林的厉害!”——
“高仙芝死了吗?”阿布·穆斯林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不知道。埃米尔,不过有数千唐人突破了我们的包围,正往东退却,要是高仙芝还活着,应该在里面。”齐雅德将佩刀拔出刀鞘,“请埃米尔将最后的荣誉赐予我!”
“够啦,够啦,你的荣誉够多了!”阿布·穆斯林斜瞥了一眼身边的伯克尔,“让点给年轻人吧,伯克尔,交给你三千勇士。连同骑马的突骑施人,一起去追击塔特人吧。那个高仙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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