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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室的卓木强巴等人着实高兴了一番,电脑里全是古格金书的数码相片,这可以算是第一手资料了。金书写在一尺来长像小机幅一样的纸上,那金字虽隔千年,依然熠熠生辉。照片上有一层薄薄的反光,显然是隔着特殊材料的玻璃照下来的。而古格金书上的字密密麻麻,有的像弯弯曲曲的蚯蚓,有的像梵文,特别是照片照下来,更多像一个个象形动物文,一看就让人眼花缭乱。这一点最让他们感到奇怪。因为根据他们查阅的资料,古格的文字应该是规范化的藏文才对,就算是草体,也不会像是这个样子的。
如今,他们总算明白,为什么吕竞男多次提到古格金书,总要用破译这个词了。在旁边有藏文注释,但仅仅将古格字体代表的藏文字母标注了出来,并未完全翻译,真正成段翻译过来的只有极少几个段落,其中大部分内容都包括在吕竞男告诉他们的内容当中。
方新教授查阅电脑后道:“这些文字看起来有些像藏文创始者吞弥?桑布扎创建的蟾体,但是糅和了九世纪中末期的雄狮体型。看来还没有完整的译文版本,我们只能自己翻译了。”
岳阳抱怨道:“要人老命哟。”方新教授拉下脸道:“你有多老?”岳阳吐吐舌头。
张立也道:“教官也真是的,为什么不给翻译过的文档啊?”
方新教授摇头道:“翻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这些原始资料,最好是自己去翻译,因为不同的人翻译出来的结果是不一样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些资料在海外流失那么久,却没有人找到帕巴拉的原因所在。而且,有些东西,不熟悉原始藏文的环境和氛围,根本就无法翻译,好比中文中的‘道’,就是老子说的那个,你翻译成英文该怎么翻译?”
岳阳张了张嘴,不过看唐敏都皱眉苦思,他也就放弃反驳,想了想道:“教授说得也是。”
方新教授道:“关键是自己对藏文的理解。这样,这里的金书图片我分发给你们,每人翻译一部分,然后再交换翻译最后大家再讨论最终译文,这样得出的结果比较准确。而且,有无法翻译的部分也可以提出来大家讨论。”刚说完,就看到吕竞男站在门口,笑吟吟地感受着大家热烈积极的学术氛围。
张立、岳阳纷纷向吕竞男抱怨开来,吕竞男道:“不是我不给你们译本,而是根本没有。据专家考证,这部金书的成书时间,估计在十七世纪,之所以撰书人采用了这种字体,说明当时距离古格灭亡已经不远了,他们做好了伏藏的准备,这是一种伏藏体。将这种字体破译出来,就已经花了专家近一年工夫,到现在为止,已经翻译过的内容全在上面了,其余的内容,你们要靠自己翻译。当然,专家那边也没有停止手中工作,你们随时可以获得专家的帮助,或者……帮助专家。”
岳阳奇怪道:“既然这什么,什么体已经找到对应的藏文字母了,难道翻译起来还很困难吗?”
吕竞男微笑道:“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接着她拍拍手道:“各位,亚拉法师因为宗教上的一些事情,要离开我们几天,在这里跟大家说一下。”
亚拉法师出现在门口。大家聊了一会儿,卓木强巴想到在倒悬空寺看到的壁画,请亚拉法师代为询问兽战的事情。吃过午饭,法师就离开了。
随后的几天,在方新教授的带领下,大家开始翻译“蟾狮文”(岳阳取的名字)。他们很快就明白,为什么吕竞男说专家们用了一年多,却只翻译出几个小段落。虽然这些文字依旧遵循吞弥?桑布扎创建的4个母音30个子音,但是笔法实在太过密集,岳阳和别的藏文体进行比对后,说这个文体科比酋大草还难辨认。首先,他们得把那些字母用细笔一个个圈出来,然后在专家给的译本里面去找对应的字母,再将翻译过来的字母以规范的藏文誊抄下来,誊抄之后翻译工作才能正式展开。就是这样还经常出错,在岳阳等人看来,这些符号全是蚂蚁聚餐,无数黑色小点拼凑在一起,乍一看每一个都极为相似,需要瞪大眼睛仔细辨认。后来他们发现,圈点伏藏体和一个个字母对应着翻译只是烦琐一些,并不算最难的,真正难是难在翻译本身,好比专家翻译过的开卷语。
(大约公元860…870年间的某一次谈话)专家注,末代藏王朗达玛之子韦松已经长大,其母韦氏察邦萨病危,将独生子韦松叫到身边,对他说:“孩子,如今局势混乱,动荡不安,仆从走失,大相战死,你,作为吐蕃王统的唯一继承人,一定要保住王室的血脉。向西去吧,那里才有你复国的希望。”韦松答:“西边是邪教恶地,虽国破家亡,不往西。”韦氏薨。
就这段简单的谈话译文里,竟然包含了许多复杂的内容。诸如“仆从”,专家解释是从字意上解有太阳仆从的意思,或做光之仆从,方新教授则认为指的就是光军。大相应是当时韦松朝廷的支持者大相尚思罗,被支持另一位赞普的守边大将论恐热所杀;西边应指象雄,邪教自然就是苯教了。专家特别注明,朗达玛灭佛之后,他的两个儿子都信奉了佛教,而这个韦松更是4岁开始制止灭佛,5岁就皈依了佛教,方新教授认为是成人所教,但那人是谁就不得而知,或许是大臣,或许是他老师。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说这段话属实,那么整个吐蕃王室,韦松世系在后来的战乱中逐渐西迁,就有可能不是被敌军逼迫,而是有计划的西撤,到最后为古格建国提供了条件。
这段话被单独提出来,放在整个卷轴的开篇,后面的内容则和这一段话毫不相干。但是为了理解这一段话,专家们在后面详细地说明了韦松被大臣所杀,其子贝考赞在日喀则一带建立政权,后被平民起义军所杀,贝考赞之子吉德尼玛衮尊祖训至阿里普兰一带,建国立业。后来吉德尼玛衮与阿里酋长联姻开始,再到三子分地,古格王开疆拓土,其解释的内容足足是原文的几十、上百倍。但是对韦氏提到的复国的希望,专家也没有提及,显然是没有别的佐证和资料。据方新教授分析,那条祖训是被传了下来,但是那希望指的是什么,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而被忘却了。而这一点,那些专家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越发发现翻译工作难度之大,里面的很多内容,都要求译者必须对那段战乱的历史相当的熟悉才能做到准确无误。一个称号,一个地名,一个人名,若是对那段历史没有了解,根本无从谈起。幸亏专家们已对此做出诸多考证,方新教授依然保持着与藏学专家的紧密联系,从中获益良多。不过里面很多词汇,连专家们都束手无策,不明其理,这也是这部古格金书至今都没有全译本的主要原因。专家们还提到一点,这部古格金书并不完整,只有上半部。
一周时间过去了,张立和岳阳都熬得有些熊猫眼。以他们的知识也就只能把那些看得人头晕的符号转化为现行藏文,至于翻译文章的内容,他们通常就是这样做的——
张立拿着图片对岳阳道:“我觉得这是个人名。”
“你觉得是就是啦。”
“他后面跟着是一个地名,前面是一个时间,用那个什么历表示的,时轮历,还是侯罗历?”
“你觉得是就是啦。”
“可是我不知道这个人的历史背景,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哪里。某人某天去某地办某事?就这样翻译,行吗?”
“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哎,要是有吐蕃史就好了。”
“没有吐蕃史。松赞干布遗训都是些零碎片断,至于红史、青史什么的,都是几百年以后的后人写的。”
“有象雄史也好啊。”
“那更不可能有,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有别的古格史作佐证也行啊!”
“没有别的古格史,我们拿着的就是唯一一本古格史,说不定别的专家还等着我们翻译的资料呢。”
“教授,这个人名和这个地名和时间帮我查一下,看看专家们有什么指示。”
方新教授摇头道:“专家们说,他们也不知道。”
那边,卓木强巴也看到一个古怪的词,询问道:“导师,你来看看这个词,上次就出现了,坚定的、高贵的灵魂庇护,这样根本就解释不通嘛!”
方新教授侧身看了看,想了想,道:“语法不对,调整一下顺序,应该是忠心不二地守护着灵魂,看看这样能不能连下去,奇怪,它应该是一个名词,不,不是这样……”
“是守护灵,通常我们就这样简单的翻译。”亚拉法师在门口道。
“亚拉法师,你回来啦!”岳阳等人纷纷起身打招呼,问长问短,其实就想偷一下懒。吕竞男也不制止他们,和法师打了声招呼,继续埋头文案。
唯有卓木强巴和方新教授继续盯着那不解的词汇,方新教授问道:“守护灵?这个词我在别的地方也见过,似乎出现还算频繁,与战争和祭祀都有关。我认为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解释,不知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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