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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公子是好人,他是好人!”憨儿真正抱不平了。
王勃也火了:“地瓜脑袋,你懂得什么?”
憨儿更火:“我懂,他是好人,是好人!”
王勃无可奈何:“你快将这方端砚送下去。”
“要送,你自己去送!”憨儿憨直地犟嘴,扭头登登登跑下阁去。
王勃捧着端砚,不知如何是好。
憨儿委屈抹泪走出后院。
薛华开门出来,向身后的抱琴吩咐:“黑灯瞎火天凉了,你快去将憨儿追回来。”
抱琴追上去,揽着憨儿肩头劝说,憨儿猛力推开抱琴的手臂,倔犟地向外走去,抱琴尾随追上,并肩远去。
薛华盯着他们走后,向阁上看去,只见窗内灯火依旧,他摇摇头无可奈何退回房去。
灯下,王勃撰写文稿,以笔醮墨,笔触端砚似触污物,厌恶地用笔顶开,不料墨汁溅污了手,手推开文稿,又弄脏了文稿,他恼火极了,拿起端砚要扔,顿觉不妥,停住了手。
突然,门外有轻微声响,他匆匆开门,门外无人。他走到楼梯口向下望,也不见人影踪迹。猛地心中一动,他悄悄下楼,以端砚敲了一下薛华的门,将端砚放在门口,敏捷迅速上了楼,进入阁内关上门,向外侧耳细听。
薛华从楼梯下黑暗角落走了出来。走到自己房门口,拾起端砚向阁上望望,深深叹了口长气。
王勃在书斋门后,听见了楼下薛华的叹息如释重负,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关门插闩之际,发现门下一张纸帖,打开一看,帖上娟秀的笔迹写着几行字,王勃念道:“
小人难度君子腹,君子当识小人心。
害人之心君无有,时时须防害君人。
知名不署。”王勃冷冷一笑:“装神弄鬼,阴阳怪气!”
他将帖子在烛上点燃,鄙夷地将快燃毕的纸灰扔出窗外,呼地一阵旋风,将纸灰旋上了天空。他猛地觉得一阵寒气刺骨,紧了紧衣襟,关拢了窗户,又坐在烛光下提笔撰写。
长烛燃成了短烛,蜡泪垂满了灯座。万籁俱寂,夜风飘来单调更声,梆敲三更三点。
王勃思路畅开,笔如走蛇,一页页文稿叠于案侧。
窗外梧桐黑影摇曳,阵阵疾风吹得枯叶嗖嗖飞舞,打得窗户沙沙作响。隐隐传来断断续续,凄楚的女人非哭非笑的声音,嘤嘤咽咽刺人心肺,令人毛骨寒栗。
王勃停笔静听,除了风摇树动,枝叶沙沙,女人泣声飘然无闻。他正要动笔,凄凉悲啼竟又阵阵传来,他起身走到窗前,推窗外望。
窗外,缺月挂疏桐,寒星点点。院内花草树木在寒风中颤抖,月光下太湖石魇然似怪。那女人的悲泣,似从阁后隔墙飘来。
王勃持剑走出室外,沿着阁上回廊向声音寻去,他凭栏远眺,只见隔墙外那荒凉的花园内,池水如明镜闪着残月寒光,池畔修竹林内飘移着一个高窕雪白人影,修竹在水上和那人影而相映晃忽,忽而寒栗的哀鸣幽然而逝,凄怆的歌声委婉飘来:
秋夜长,殊未央;
殊未央,秋义长。
层城绮阁遥相望,
月明露白澄清光。
澄清光,遥相望;
鹤关音信断,龙门道路长;
征夫万里戎他乡。
歌声如泣如诉,王勃伤感之情油然而生。止不住徘徊廊上,轻轻跃下鸣翠阁,又纵身登上假山,步入吟月亭,倾心聆听,歌声更凄楚动人心腑:
秋夜长,暗自伤,
暗自伤,秋夜长。
鸣环曳履出长廊。
为君秋夜捣衣裳,
捣衣裳,出长廊,
纤罗对凤凰,丹绮双鸳鸯;
寒衣缝成徒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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