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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日常（第1页）

天空灰蒙蒙的，明明不是阴雨天，也看不见一点要下雨的迹象，但本应该一览无余的旷野和湛蓝天空却被宛如活物的雾气遮掩的严严实实。此时此刻，哪怕是普照众生的太阳也不得不销声匿迹。对于这样反复无常喜欢变脸的天气，怕是拥有最精密仪器的气象台，也会束手无策。

浓密的灰色雾气中，远远看去隐隐约约有着如同丝带般的红色细线飘荡，似乎是在点缀单调的天幕。

灰色天幕的四角，数道拔地而起的死气洪流从雾海中直冲天际，成为联接高空与地面的桥梁，宛如擎天的巨柱屹立在大地上，又像是从九天中宣泄下来的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

四面八方的死气汇聚在雾海之中，然后，又迎着指引灌输到天空之中。

天地间形成了微妙的闭环。

作为这个闭环的操纵者，崔珏在躺在空中，舒坦的享受着经过提纯的死气精粹。

何为死气，百年里崔珏对其也有了一定的认识。尤其是最近和狐狸的关系好转，崔珏也旁敲侧击的询问过这种力量的来源。

“死气”，与“生气”相对应。万物生来就有一口“生气”，这是生命本源的气息。可以说是一个生命赖以生存的根本。不过既然只是一口气，那么迟早就有消耗掉的时候。衰老、疾病都可以说是生命本源损耗的外在表现。不同的人或生物生来自带的“生气”在量上略有不同，所以生灵在寿命上存在个体或群体的差异，在面对疾病时的抵抗力上也有着很大的不同。

就拿人来说吧。当人们感受到衰老或疾病的时候，他们会本能的去锻炼身体，吃药，会本能的采取措施去将生命的本源得以充分利用开发，用力的汲取海绵中余下的水分。大部分惜命的人会将一些损耗生命力的行为剔除，如吸烟、熬夜、酗酒、暴饮暴食等，将这一部分本该一点一滴损耗掉的生命力给重视起来。可惜的是，对于绝大部分生灵来说，生命这种东西，只能节流，不能开源。大手大脚挥霍生命的人，早晚会认识到自身的有限和脆弱。

或许只有名为生命的旅程即将走到尽头之时，来去匆匆的旅人们才会回想起沿途中值得留恋的风景和故事，迟迟不愿为旅途划上句号。

除外，当生灵逐渐衰老和得病的时候，身体会滋生出一股“暮气”，它不能像“死气”一样本能的侵蚀“生气”，造成衰败。但它却能够加速对生灵的磨损，因为它是直击精神领域的。

很多重症晚期的人，其实一开始并不知道身体得病。每天都像昨日一样享受着周而复始的生活。当他们逐渐意识到身体出问题的时候，会不经意间的产生面对死亡的恐惧和压力，身体的疲惫感会被无限放大，如同“水滴酷刑”的慢性死亡就开始了。压垮它们的不是水滴，而是焦虑和紧绷的精神状态，幽闭空间的滴答声如同锐利的尖刀一点点剜开人的心理防线。还有某些动物，比如大象，当它们预感到生命的终点即将来临，会自觉地离开族群，孤零零的走向死亡。它们不愿苟延残喘，更不愿成为族群的拖累和负担，当它离开族群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直面死亡的坦然。这些都是“暮气”的影响，它是一种负面的情绪和影响，是阎王爷的请柬，也是生命终究有终点的不甘和遗憾。

生灵死亡以后，灵魂回归轮回序列。而躯体则会腐烂衰败，尘归尘、土归土。在这个过程中，蕴含浓郁暮气和残存生机的躯体会发生某种变质。生命的衰败和郁积的负面情绪孕育出了与生命同层次的规则——死亡。死气诞生于生命，但它一出生就是个不孝子。毁灭和衰败是它与生俱来的天职。它出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周围的生气全部吞噬。之后游走于天地，一点点侵蚀世界的生机。

在崔珏的深究下，他惊讶的发现，这个世界的规则根基存在着巨大的漏洞。

生气和死气的转化仅

仅是单方面的。从一开始生命就是死亡的食粮，死亡不断地吞噬生命壮大。但世界的运转却依旧能够维持平衡。要么，就是这个世界本身的生命层次高得吓人，目前的死亡侵蚀对世界影响不大；要么就是这个世界有着源源不断提供生命能量的东西或者崔珏不知道的能将死亡转换为生命的物或者是未曾谋面的神明

但是随着死亡的蚕食。这个世界的生机终有被用尽或者无法与死亡维持平衡的时候。到那时，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命走到了最后。本质上，这是一个正在走向衰亡的、没有未来的世界。

洞悉了世界一部分本质的崔珏，也并没太过在意。目前来看，这个世界距离彻底崩坏还有着很长的一段时间。被“无良商家”诈骗来到提瓦特的他对这个世界也并不感兴趣，而且啊，世界被死亡统治，似乎对他这个死亡造物也没什么影响。

崔珏的生活依旧是每天躺在云层里吸收能量，树荫下练字。最近新添了一项活动——观察琉璃的磨砺情况。虽说给了她死气制作的衣服用来护体。但修炼空间的恶劣环境依旧有可能对小姑娘造成威胁。崔珏可不想一个不注意就把琉璃给练没了。

最让崔珏无奈的是，平时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在修炼这方面竟然有股倔劲儿。如果不是再三的提醒，崔珏都怀疑这小姑娘会住在里边不出来。

有一次，甚至因为太过疲惫晕在里边。

第二天琉璃从床上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斜靠在墙边与她对视的崔珏。惊叫一声后，想到昨天的情况，自知犯了错误，目光有些躲闪，身体虽然有些酸疼，但琉璃赶紧从床上爬起了身。走到崔珏面前低头认错。

看着琉璃两只手抓着衣角，无处安放的模样。崔珏叹了口气。他本来也没有太过生气。他理解琉璃迫切提升力量的心情。因此也不会多说些什么。只是举起手刀，在琉璃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之后将凭空出现的食材递到琉璃手边。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挨完手刀后，琉璃便看见了崔珏递过来的食材，眼神瞬间明亮。接过食材后冲崔珏笑了笑，一溜烟的跑到了院子里边。

这些食材已经不只是普通的食物。而是狐狸所提供的蕴含着温润生命能量的补品。很容易吸收，更重要的是能够弥补琉璃在修炼空间内生机本源的亏损。效果温和，人类食用的话，大概只会感觉食物很抗饿，至于其它的感觉可以忽略不计

“崔珏大人，准备吃饭啦”。清脆的呼喊声传到崔珏耳中。见崔珏从木屋中走出，琉璃一边托着盛着早餐的石盘，一边向崔珏招手。完全不像一个昨天还累到晕倒的少女该有的样子。

“恢复精神了呢”。崔珏心想着，朝着琉璃的方向走去。

“唉，实战训练？”琉璃捂着嘴巴表示很惊讶。

“这么快的话，我怕我怕我还没有准备好”。

距琉璃上次晕倒已经过去了数月的时间。小姑娘意志很不错，从没有哪天懈怠或者偷懒，每天都给自己安排着高强度的训练。可能是被崔珏教训过一次的缘故，自那次以后，倒是没再晕倒过。苦尽甘来，春天用心栽种下的果实总有收获的季节。琉璃已经完全适应了空间内的高压和恶劣环境，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精神强度，她都远远超过了这个世界原住民该有的层次。可以说，娇小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只魔兽也不为过。

“总是这样枯燥的修行，对你来说，总归是不好的。而且总该是让你知道这些天的辛苦不是白费的，免得到时候再哭鼻子说我骗你。”崔珏笑着打趣道。

琉璃听后，脸微微发红，不想在哭鼻子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赶忙回应：“那我一切听崔珏大人的。”

得到了琉璃的答复，崔珏点点头，然后像琉璃伸

出右手。女孩有些局促，但没做太多思考，还是牵上了崔珏的手掌。

“软软的”。琉璃胡思乱想着。

“崔珏大人的手心很温暖”。其实当崔珏向被兽群围困的女孩第一次伸出援手的时候，琉璃就打心底里知道，哪怕是神明也是有温度的。

遐思之际，崔珏拉着琉璃的手从修炼空间向着大雾深处走去。再崔珏的再三告诫下，琉璃从未一个人进入大雾，即便如今的她对死气已经有了很强的适应力，但走进雾海，依旧不自觉的绷紧神经，这是作为生物本能对死亡的抗拒。

琉璃不自然的向崔珏靠近身子，手掌也略微握紧了一些，感受着手心处传来的温度，琉璃又莫名的安心。

察觉到琉璃的异样，崔珏眼中闪过一丝红色，周围的死气如同臣子觐见亲征的君主一般，适时的跪伏在道路两旁。刚刚还能感受到压力的琉璃一阵轻松。她偷偷看了眼崔珏。悄悄观察着崔珏平静的侧脸。见崔珏没有说话的打算，又将目光转移到前方的道路上，脚步也随之变得轻快，像是一只漫步在森林里无忧无虑的小鹿。

“更安心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