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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呢。”明菲笑道,“婶娘,昨日送了喜事银子,我们是只剩五十两银子了,可过几日周同知夫人就要过生日,这五十两银子连份像样的礼都备不齐,婶娘可否预支下个月的银子给我们?反正也没差几日了。”
好一歇都没听见龚二夫人答话,龚婧琪凑过去一看,抱歉地笑道:“嫂嫂,我母亲身子虚,竟然睡着了,不然嫂嫂您算了账又来?”
就算是她算了账又来,龚二夫人也还是睡着的,耍无赖是吧?谁不会。明菲笑笑,摇着扇子道:“没事儿,我先商量了你哥哥,拿点东西去当,熬过这一次又再说。三妹,拿上你的针线话,陪找到账房理账去。”
龚婧琪为难地道:“嫂嫂,我母亲今日不舒服,要不然,请二姐陪你去?”
明菲不情愿地道:“三妹,我好容易求你一回,你就推三阻四的。罢了,我也不强人所难,二妹,你是不是也嫌弃我的?”
龚妍碧心急火燎地等着机会问明菲自家的终身大事,闻言赶紧答道: “三妹妹比我细心,照顾夫人更合适。只要嫂嫂不嫌弃,我自然是肯的。
见明菲和龚妍碧携手出去了,龚婧琪借故将朱姨娘打发开,埋怨龚二夫人:“躲又躲不过,总之都赖不过他们。早晚都要给的,您何必拿捏她?她的脾气我最知道,断然不肯再开口说二回的,这回咱们还得主动去问她,给她送银子去。”上次当衣服的风波。她还记忆扰新。
龚二夫人烦躁不堪:“她一要我就给她啊?要是她把下个月的银子几天用光了,接着又来和我提前支取下下下个月的银子怎么办?”
龚婧琪也有些烦躁了,“什么下下个月的银子?能熬到什么时候?顶齐天不过万把两银子的事。不是和您说好了的么?再熬上几日,咱们就……你怎么糊涂了!像个孩子似的,赌什么气?这是赌气的时候?”
龚二夫人被女儿训斥得找不到话可讲,气哼哼地道:“我就是气不过被他们算计,要是你弟弟争气些就好了。”
龚婧琪趁机道:“远秩不错。可您对远秩太严苛了些,对远季又太溺爱了些。远秩不是小孩子了,您多听听他的想法,少骂他几句,远季让他少和五表哥在一起,您看昨日,他一个小孩子,竟然也跟着大人喝得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这样下去,只怕也要和五表哥差不多。
龚二夫人先前还听着,后来听到提起邵五,觉得女儿儿子都看不上自己娘家人,又想起她和她亲娘提起还钱的事,反被她嫂嫂和弟媳一阵冷嘲热讽,亲娘和哥哥却不说话的事来,邪火上袭,大怒着抓起旁边的美人捶就朝龚婧琪身上砸:“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也学着你弟弟来训我?你五表哥怎么了?他哪里不如人?你瞧不起你外祖家,可你们偏生就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龚婧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打,又是委屈又是愤怒:“不是我瞧不起他们,他们行事也要让人瞧得起才是。借了咱们家的银子不还,半点不记情不说,还仇人似的。五表哥那般行事,呀我们姐弟在世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自己回忆回忆,从那件事发生后,有几个人肯请我们姐妹去做客的?我这门亲,好算得远,不然指不定也要被拖累!”
龚二夫人气得发抖,指着龚婧琪:“好,好,是我拖累了你们姐弟……”跳下罗汉床,在桌上乱翻一气,找到把剪子,要往自己身上戳:“我死,我死,死了你们就满意了,叫你们被隔壁的那匹饿狼和母狼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龚婧琪被吓个半死,也顾不上自身安危,猛地扑上去抢夺龚二夫人手里的剪子,龚二夫人也不喊叫,母女俩喘成一团,最终龚二夫人不敌年轻体壮的龚婧琪,被夺了剪子,又被推到一旁。
龚婧琪喘定气,冷着脸瞪着她:“哪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动不动就和儿女闹脾气,要死要活的。你前次是情有可原。这次你这么做,是要逼死我们吗?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终究咱们是母女,能到哪里去?用得着你这样吗?” 龚二夫人有些发愣,她也不知当时她怎么就那么大的火气。她无力地坐倒在罗汉床上,慢慢举起手来,看着自己被剪子勒了几条红痕的手掌,她刚才怎么会想死?她明明最怕死的。头一阵一阵地跳痛,痛得她几乎想将头剖开,把里面跳动的那个东西拿出来。她痛苦的抱住头。
龚婧琪见她神色不对,提心吊胆地上前去模她的额头:“娘,您这是怎么了?头痛吗?来,我先扶您躺下,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朱姨娘的声音及时从外面响起:“夫人这是怎么啦?可是头痛的毛病又犯了?”
龚婧琪见龚二夫人痛苦的样子,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拉着朱姨娘道:“姨娘,你照顾夫人,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
朱姨娘焦急地道:“是,夫人这些日子都睡不好,是得赶紧请大夫。”走上前去坐在罗汉床边,小心翼翼地将龚二夫人的头扶到她怀里:“夫人,婢妾给您揉揉?”
龚二夫人疼得哼哼唧唧,没有表示反对。朱姨娘熟练地按了她头上几个穴位,轻柔地问:“好些了么?”
龚二夫人点点头,朱姨娘唇边漾起一丝微笑:“您这是没休息好的缘故,三小姐已经让人去给您请大夫了,到时侯请大夫给您开两副安神的药来。一吃就好了。”
第172章 卑微
待到明菲和龚妍碧听说赶过来,龚二夫人榻前已经聚了龚远秩和龚远科、龚远季等人。大夫正和龚远秩讲述龚二夫人的症状:“夫人这是阴阳失和,肝肾阴虚,导致头昏目眩,失眠多梦,心悸耳鸣,心烦易怒,腰酸腿软,月事不调。当滋补肝肾,养心安神。”
龚远秩叹了口气:“那要不要紧?实不相瞒,家母近年来,的确是暴躁易怒,经常头疼,不易入眠,且眠浅觉轻。”
大夫笑道:“不是什么要紧的,常见得很,吃点药,将养将养,做儿女的多宽宽心就好了。”像龚二夫人这种情况,他见得太多,或是年龄大了,或是丈夫有小妾,或是长期在外,阴阳失调,人再想不开,也就出现这些症状了。
龚远秩和躲在帘内的龚婧琪听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也就把心放下,屏声静气等着大夫开药方。
龚远秩将药方小心收起,送大夫出去,迎面遇上急匆匆赶来的龚远和,不由有些意外:“哥哥你怎么来了?”
龚远和道:“你嫂嫂叫人去衙门里唤的我。怎样,婶娘好些了么?”
龚远秩虽知他实际断然不会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关心和焦急,但他好歹还肯赶回来看看,心里却也欢喜,简要说了一遍,龚远和进屋去看龚二夫人,他自送大夫出去不提。
一众人忙碌半日,喂龚二夫人服了药,见她沉沉睡去,龚远和方召集众人出去商量:“难怪婶娘这段时间如此暴躁易怒,原来是病了,你们也太粗心,日日伺候,发现不对劲,却没人想到去请大夫来诊脉。”
龚远秩想着也是自家的错,他好几次发现不对劲,也和龚婧琪商量过要请大夫来诊脉,可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未曾做成。没想到今日竟然来势如此凶猛,不由又是羞愧又是内疚:“哥哥批评的是。”
朱姨娘擦着饱含后悔自责的泪,情真意切地道:“都是我的错。我日日跟在夫人身边,眼瞅着她吃不好,唾不好,却不能劝了她请大夫来瞧。要是大夫早早来诊,早日用上药,也不至于到今日这个地步。”这意思是,不是她没劝过,而是劝不了。
龚远科想起她似乎的确是提过这事,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也不是姨娘的错。你常年衣不解带地尽心伺奉夫人,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龚婧琪见一个个表现得就像是天塌了似的,有些气闷,道:“大夫都说了不是什么要紧的,吃几服药,好好将养将养就好了,也别太担心。哥哥衙门里还有公务,时辰不早,不如早些回去。”
龚远和道:“不必,我今日就不回去了,就留在这里伺奉婶娘。”
龚婧琪见劝不住,便命人送上茶和果子等物来,一家人坐着闲话。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龚妍碧出来道:“夫人想吃粥。”
朱姨娘蹙眉想了想,道:“不如我给夫人做碗枣莲豆米粥,绿豆清热解暑、利湿除烦:莲子补益心肾、安神强心;红枣和胃调中、补血养血。这粥滋阴生津、益气强身,最适合夫人用。”
龚婧琪道:“那就烦劳姨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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