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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伤吾主!”季布视之,乃夏候婴也,便回马来战。二人战到三十余合,一军又到,正是樊哙。季布恐敌不住二将,遂引军而回。夏候婴、樊哙不敢追赶,慌忙保着汉王退回壁垒之中。后文天祥有诗道:
茅舍荒凉旧固陵,汉王城对楚王城。徐州烟火连丰沛,天下还来屋角争。
汉王回寨,惊魂未定。少时,周緤归营,身负重伤,汉王道:“非将军拼死相救,今日寡人必死于项王之手也!今军虽不利,幸有将军之忠。”乃重加赏赐,令下去疗伤。复清点将士,折了三千军卒,死了二十余将,汉王闷闷不乐。
项王大胜,连日至寨前挑战,汉王不敢复战,遂深堑而守。过了几日,遣梁之使回报道:“臣使赴东魏请兵并力击楚,魏相国道:‘魏地初定,尚畏楚强,尚不可依约而来’。因此不肯发兵。”汉王大惊,诸将亦是不平。又过了两日,遣齐之使亦回,道:“齐王驻兵下邳,闻大王欲会诸候至梁地击楚。齐王道:‘方攻彭城,楚防甚严,尚不能攻克。若引军来会,恐彭城军从后来追击,故不敢轻动。待楚军防疏,攻下彭城,当即来夏阳会师。’所以令臣先归。”汉王甚忧,遂与张良议道:“寡人约诸候会于梁地,共击项羽。今日期已至,诸候不从,我力不能独当项羽,当如何处置?”张良笑道:“诸候不至,只因各怀心事。若大王能依臣之计,臣保诸候不日即到也。”正是:遇事若到为难处,还须良师来指点。欲知张良所献何计,且看下文分解。
第七十五回:封相国郦商入梁 取彭城韩信建功
却说汉王与楚军战于固陵,诸候不来会战,汉王独力难支,遂与张良商议对敌之计。张良道:“楚兵将破,而诸候未定封地,所以不来。大王若定心与其共分天下,当速发诏确立韩、彭之地位,以收其心。若不能,则天下事未可知也。韩信之立齐王,非大王本意,其心亦不能定。韩信家在楚地,其意欲复得故土,大王当取陈郡以东至海滨予齐王韩信。彭越本定梁地,当初大王因魏豹为王,故拜彭越为魏相国。而今魏豹已死,魏地无主,彭越亦望为东魏之王,大王当封彭越为梁王,取睢阳以北至谷城为其疆土。大王能捐出此地以许二人之愿,使各自为战,则楚易败也。”汉王大喜道:“非先生之言,几乎误了大事!”当即令刻印,亲降诏书,欲令使者往二处传檄。张良道:“事关重大,当遣重臣亲去,以示大王诚心。”汉王从之,使张良亲使齐国,又使郦商受梁相国之印,往睢阳册封彭越。后文天祥有诗叹道:
固陵城下两龙争,不见齐王来会兵。勒取河山新分地,项王之后到韩彭。
睢阳不远,上马即到。彭越闻汉王遣使封王,急换礼服出迎,请入郦商。郦商自述来意,奉上檄文印符,并诵读汉王诏书。彭越受封为梁王,亦从汉王之意,拜郦商为梁相国,着众文武尽来,彭越亲为引见。首席第一位,便是大将军田横。郦商虽是精细之人,骤闻田横之名,不由地手扶佩剑,怒目而视,即觉失礼,忙改容相见。田横眼明,早已窥见,答礼已毕,遂立一旁,一言不发。
讲礼已毕,彭越摆上酒宴,众人入席,人报田横引五百人出城投东去了。彭越大惊道:“这是何故?”郦商道:“此乃田横见足下受汉王之封王东魏,臣又为梁相国,自思曾烹杀吾兄郦食其,恐为诛杀,故引其亲信匿去。”彭越不好多言,叹道:“田横与我交于患难,恩如兄弟。此时大势将定,苦尽甘来,却无言别去,甚是不舍。”郦商道:“待汉王平定天下,自有公道。”于是文武举杯,共贺彭越进位为王。酒过三巡,复议后事。彭越道:“睢阳久经战乱,城池破旧,修缮不易。我欲弃此老城,迁都昌邑,一则昌邑少经战祸,二则亦有荣归故地之意。相国以为如何?”郦商道:“昌邑县小,兴阔不易。臣以为,足下当权且以睢阳为都,待天下安定,再迁往定陶定都。定陶据太行之险,北有黄河,东有大泽,可挡三方来兵,乃安定之地也。”彭越道:“相国所言极是。”于是君臣畅饮,直至子夜方休。
欢庆三日,郦商谓彭越道:“汉王知足下勤劳魏民,卑下士卒,常引微弱之兵击于敌后,数绝甬道,劫西楚之粮以助汉,功劳非浅,故以全梁之地以封之。今汉、楚决战固陵,汉王约会诸候,共击暴君。足下与楚游战三年,方得今日之势,何不率军一会,共助汉王?”彭越得汉王之封,心愿已足,遂道:“梁虽方立,未见强劲,然感汉王之恩,愿竭力助之!”遂引梁地十万人马,往西来合。
兵至固陵,却见楚军已退四十里下寨,汉营两侧亦营造无数帐蓬。原来淮南王英布既已攻下九江,便与周殷率舒城、六安之众,同刘贾、卢绾之军一道先来会合。加上韩王信长随汉王,至彭越兵到,乃是第三路诸候。汉王接入寨中,先表祝贺之意,彭越亦谢汉王封赐。礼毕,茶罢,共议军情。汉王道:“寡人为义帝报仇,合天下诸候,共畔西楚,苦战四年,大事将成。今韩、梁、淮南三军已到,燕、赵、长沙三军得汉之诏,亦起兵相从,正在途中。齐军方激攻彭城,不日亦将来会。项羽已是网中之鱼、瓮中之鳖,决战之时,还需各位万众一心,并力向前,以早定天下之势。”三王齐起身道:“臣三国之能复立,皆赖大王恩典。凡大王用到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英布道:“臣等三镇诸候王,勇则勇矣,论道攻城拔寨,冲锋陷阵,皆可身先士卒,当仁不让。若权衡敌我,先使我立于不败之地,然后战而胜之,则与齐王差之远矣!今项羽已成困兽之势,必负隅顽抗,缚虎不成,则反为虎伤。故臣以为,齐王未到,非至万不得已,不便轻动。”汉王道:“寡人亦有此意。军师使齐,亦有些时日,不知近况如何。”
方欲使人去探,人报张良已回。汉王急唤入内帐相见,询问韩信动静。张良道:“臣初至下邳,韩信尚怀犹豫之心,道:‘彭城强劲,与齐兵势均力敌。若弃之赴会,敌从后击,必然致败,此为画虎不成反类犬。”臣即取大王封书以示,谓其道:‘汉王分茅裂土,足下大得楚地,若不急下,日久生变,反成画饼矣。’齐王视其疆土最大,又为臣之言语所动,即与臣言:‘既汉王已约定诸候,齐不敢负命,十日上下,齐必下彭城,与汉王会之颐乡。’于是臣便辞归,以免大王牵挂。”汉王闻之,且喜且忧道:“韩信雄才,必不能久居人下!”张良道:“此非燃眉之急,可除除图之。以臣之见,日后若有变,能制韩信者,唯都尉陈平也。”汉王然之,遂按兵不动,静待齐兵东来,此处按下不表。
却说韩信送走张良,遂令三军拔寨,绕道往大梁来会。灌婴来谏道:“今彭城近不攻,而径去陈郡赴会。彭城兵甚精,若借机从后来袭,项羽又当头迎击,其势不可收拾。”韩信道:“汉王之约,不可违背。”灌婴道:“虽是如此,亦不可取败。”韩信笑道:“将军既来,当使汝建一奇功。”乃咐耳授一计,灌婴大喜道:“大王神机,臣万不可及也。”遂引兵自去。韩信乃取道取虑,由相城往陈而行。
项声受命立营彭城东面拒齐,闻得下邳城兵动,急上马引数十骑,出营来看。军士来报道:“韩信引大军出下邳,尽往东南而去。”项声道:“此必韩信欲往陈地夹击项王。若纵之去,项王危矣。”急回帐招集众部将商议对策。公杲道:“韩信若绕道去陈,必由垓下过。垓下地势险要,可以伏兵。今可引兵倍道伏击,若擒得韩信,刘季自不当我项王。”项声从其计,乃留周兰引五千兵守寨,自引公杲、郯公连夜往垓下而去。
去约半日,一骑飞报周兰道:“项声为韩信伏兵所击,形势正危,望乞将军前往救助。”周兰大惊,急点兵出营,往南来救。一路上只见楚军败兵回奔,周兰只道项声危急,催军疾走。正行间,迎面一将引败军过来,只管低头走路。两马相近,那将忽一抬头,周兰认识,不是灌婴是谁。周兰大惊,措手不及,被灌婴生擒过马。原来灌婴得韩信吩咐,引两万人马伏于此处,先使人份作败兵诱周兰深入,复回军围之,五千楚军,不曾走得一人。灌婴占得楚营,责周兰道:“汝既已降齐,为何又背而归楚,其心难养如此。本当解你去见齐王,又恐齐王不忍杀你,徒遗祸也。”遂将周兰斩首军中。一行已毕,使军中貌似项声者,扮作主将,乘着黄昏近夜之时,来诳彭城。
项佗坚守彭城,闻得城下人喊马嘶,急登城观之。只见火光之中,项声往城上喊道:“吾已兵败,齐兵追杀,请速开城门。”项佗急令开城,齐军一涌而入,四下乱杀。项佗方下城来,见之大惊,急欲走时,灌婴持枪拍马而至,一声大喝,众军士齐上,将项佗拖下马来,缚了个结结实实。楚军将领,不知敌军骤临,大多未被甲执械,如何敢战,只得皆束手就擒。灌婴占了彭城,张榜安民,勒令勿杀。令诸将各守四门,甲士镇住王宫,只待齐王亲来,再作交割。
却说项声引军往垓下埋伏,方至山下,忽听一声炮响,迎面杀出一军,为首一将,立马横刀,厉声大喝道:“项声要到哪里去?靳歙在此等候多时。”项声大怒,拍马来战。斗了十数合,靳歙败走,人马尽往山中退去。项声引军来赶,行不数里,喊声起处,齐将雍齿引一军出,指项声道:“汝已中计,何不早降?”项声也不答话,只管来争斗。略斗数合,雍齿又败,项声随后又追。行至一山坳内,郯公拍马赶上道:“齐将诱敌,不可追赶!”项声勒住马,方欲令人探哨。不防靳歙从山后突出,连斩数名楚将,项声大怒,挥刀来迎。战不十合,靳歙大败,尽弃马匹盔甲,沿山道逃去。公杲不舍,纵马上山来赶,不防山道甚滑,坐马失蹄,将公杲掀下山去,跌了个粉身碎骨。此时天色渐暗,项声见势不对,方欲撤兵,只听一声炮响,山头火光冲天,齐兵尽出,将大石、滚木从山上打下,登时将去路截断。项声知情中计,急欲回马寻找退路,只听山头军士大叫:“齐王在此,唤项声答话!”项声勒马望山上看,只见韩信金盔金甲,赤帻锦袍,立于山头之上,指项声道:“我知你闻我往西进兵,必引兵往垓下来伏击,故留老弱在后,虚张声势,我自引精骑先已至此,布下天罗地网,只待你来上钩。今你已被围,走途无路,不如缴械投降,与寡人共建大业如何?”项声道:“汝一楚营降将,侥幸得志,何必猖狂。吾乃西楚上将,怎可降汝汉狗!”韩信大怒,乃将手中令旗一挥,只听一声绑子响,两下弓弩手齐出,箭如雨下,将项声、郯公并入围之数千楚军,一并射死于山谷之中。山谷之外尚有三、四万人马,正欲设法营救山中之军,只听喊声大作,两军齐出,两支人马杀出,左李必,右王周,军士皆大呼:“项声已死,汝等早降!”楚军无主,不敢抵抗,皆伏地来降。
韩信收降楚营军士,闻灌婴已下彭城,便率大军来会。灌婴接入城中,将城中事物一并交割。韩信到公堂坐定,楚都诸官,皆拜于堂上。韩信视之,乃吕青、公孙耳之流,乃仍令各掌旧职。灌婴押上项佗,韩信道:“公乃项氏族人,有灭秦之功,汉王与项羽分争天下,量不会为难于公。今且先安居彭城,汉王至时,自有赏赐。”项佗不言,禀手告退。韩信拟功行赏,大宴群臣,杀牛宰羊,犒饷士卒,复开仓放粮,赈济百姓。于是军民大悦,喜迎新王。
彭城既定,韩信计点马步军,共计二十万,令泠耳引五万军镇守彭城,自引大军十五万,诈称三十万,取路由相、酂、樵、苦,一路往固陵来。靳歙道:“臣自复从大王,一向未立军功,今欲为前部,一路为大王开道。”雍齿亦请命道:“臣亦愿往!”韩信大喜道:“今全军上下,气势如虹,西楚当灭也。”遂令靳歙为先锋,雍齿为副将,引兵三万,先行开道。
早有探马报至楚营,项王闻之大惊道:“彭城已失,我归何处?”季布道:“事已至此,不如且将大军东撤,夺回彭城,再作打算。”项襄道:“今刘季纠集诸候由西而来,韩信引三十万大军由东而来。若此时撤军,敌人两下夹击,苦不堪言。不如分兵拒敌,待击败两处之军后,方可伺机收回彭城。”季布道:“今我军食尽,士无战心,分兵拒敌,恐军卒离散,倘若为敌所败,军心必大乱也。不如大王亲率精壮东击韩信,臣自引本部西当汉军。一路缓缓而退,不至大乱。”项襄方待争辩,项王忽拍案而起道:“寡人纵横天下,何惧敌兵乌合百万!今休言退兵,寡人自当与刘季决一死战!”季布闻之,不敢复谏。人报齐王遣靳歙为先锋,已兵至酂县地界,项王遂问:“谁敢拒敌靳歙?”项悍道:“臣愿往!”项王素知项悍多勇少谋,放心不下,因钟离昧曾数却韩信,知其用兵之法,乃唤之道:“汝可与项悍同往拒敌,一路计议而行,勿失寡人之望。”钟离昧沉默不言。项王怒道:“大敌当前,汝还有私心否?”钟离昧遂道:“臣谨守命。”项王乃分兵五万予项悍,钟离昧副从,往酂县来迎战靳歙。
兵至浍水,齐兵已在对岸扎下营寨。项悍令渡水迎敌,钟离昧道:“若至东岸,战之不利,无处可退,军必败也。”项悍道:“韩信曾背水为阵,大破成安君,谓之‘置之死地而后生,投之亡地而后存乎’。吾今仿之,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钟离昧道:“此理谬也!前时与韩信对敌者,成安君也,多言少成,迂腐之辈,不足论之。今韩信用兵,鬼神莫测,既能用此计,必能破之。况靳歙、雍齿皆齐国名将,不可轻敌。不如隔河坚守,使韩信不能西来。待项王战退刘季,齐兵自退。”项悍不悦道:“量一跨下庸夫,能有何能!汝既惧之,可留此坚守,我自引本部破敌。”遂令军士连夜搭造浮桥。
伏路小军听得消息,急报知靳歙,靳歙与雍齿议道:“此必楚军欲渡河与我决战。明日将军引兵伏于营寨两侧。我令多伏弓箭手于寨内,自去迎敌,诱敌来攻我寨。敌军若攻,我这里以乱箭射退,将军从两侧掩杀,可擒敌将。”雍齿依言,引兵自去。正是:掘坑设陷擒猛兽,张罗备网捕鱼虾。欲知胜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七十六回:钟离昧临阵降敌 淮阴候兵逼下
第七十六回:钟离昧临阵降敌 淮阴候兵逼下
却说项悍欲过河决战。浍水不甚宽,一夜之间,楚军早已搭起三座浮桥。次日,项悍引军过河,往齐营挑战。靳歙引军出,谓项悍道:“今齐兵已破彭城,汝主已危,不如弃械来降,胜过兵败遭掳。”项悍大怒,飞马来战。靳歙挥刀战了数合,拨马便走。项悍引军来夺营帐,忽听一阵绑子声,齐营内万弩齐发,箭若飞蝗,将楚军一阵射退。项悍方欲整兵,只听喊声大作,刺斜里杀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将,正是雍齿。楚军乱了阵角,士兵皆往后退,项悍喝止不住,欲独力来战,却见齐营大开寨门,靳歙亦引军杀出。项悍抵挡不住,只得退回河西。靳歙大战一阵,杀敌无数,尽夺旗帜马匹而归。
项悍回营,责钟离昧道:“汝见我败,为何不引兵来援?”钟离昧道:“非我拒守,齐兵早已杀过河来。汝不听吾言,故有此败。”项悍大怒,掣剑叱道:“你欲通敌,先试吾剑之锋!”钟离昧亦拔出佩剑道:“汝剑虽锋,岂知吾剑不利否?”众将见了,齐来相劝,各自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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