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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见我爱民之心,再发兵攻之,一战可定。”高祖从其言,便问道:“何人可使?”言未毕,随何出班道:“臣愿一试。”高祖笑道:“随公若去,燕可定也!”
随何受命而行,至燕营,藏荼传入,随何道:“燕王背汉反判,非大义之举。皇上引数十万大军,携平楚余威,越山填河而来,其势不可遏止。若两军交战,势必殃及民众,摧毁良田。今皇上使随何为使,乃怜燕地民众无辜,欲息事宁人,和好如初。燕地国小兵微,其势不足与汉一争高下,愿足下思虑之。”藏荼道:“刘季性狭妒功,慢无君礼,岂能为天下之主。遣公前来,不过是收卖人心而已。今我举国上下,同仇敌忾,焉惧区区亭长。汝速叫刘季进兵决战,吾不惧也!”随何大笑道:“足下亦为一人之利而使燕之军民皆受屠城之灾乎!”藏荼大怒,欲斩之,左右皆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藏荼乃令乱棍打出。随何归营回信,谓高祖道:“藏荼虽有相拼之心,而群臣多惧,士卒惊恐,量不出月余,此患可定。”高祖遂令进兵,藏荼只是坚守不出。
如此对恃月余,两军不得一战,高祖谓群臣道:“藏荼坚守不出,欲仿朕与项羽相拒荥阳,集粮聚人,保城备险,绝我粮道,使我转输不到,久必困敝,不利也。若到不济之时,已是骑虎难下,悔之晚矣。请公等尽献良策解之。”随何道:“以臣所观,藏荼所以敢与皇上对阵,必仗有北貂相助。臣久闻蛮人无谋而好利,若使臣往去说之,使其背燕从汉,折燕之膀臂,藏荼可擒也。”高祖从之,乃使随何备厚礼往使北貂。
随何去了几日,郦商又献计道:“燕知我强,必不敢轻出。兵法云:‘自战其地为散地’,敌兵自守其国,各怀迟疑,当诱其决战,溃敌散其军心,方可胜之。今藏荼兵屯易下,有固守之意,可以轻骑挑衅,激其出战,而以精锐夹击,可斩将夺旗,散其军心。”高祖从之,乃令灌婴引数千骑士往燕营挑战,而使周勃、郦商各引一军居于其后。藏荼正在营查点粮食,闻汉军叫阵,登壁观之,见灌婴手执长枪,在寨前往来奔驰,高叫:“藏荼快快出营受降!”其势不可一世。藏荼道:“此汉军骑兵搦战,若不击之,士兵以为我怯,焉能守住易下。”遂引军出迎。两军列阵,藏荼道:“你是何人?敢在阵前逞狂!”灌婴道:“我乃汉将灌婴也,汝可来与我决战!”藏荼道:“久闻汝名,不知虚实,早欲会之,今来一战便知也。”欲亲自来战,身后栾布叫道:“大王休出,待我来会他。”言毕,早拍马舞刀而出,与灌婴战作一团。战约十余合,灌婴勒马道:“今汝兵多,汝若不济,后军齐上,自然救你回去。今我且退数里,择一平坦之处再战!”不等栾布回答,拨马自个走了。栾布不舍,一路追赶,藏荼亦从跟来。灌婴退了十余里,郦商、周勃接着,转回人马,灌婴指栾布道:“汝可再来一战!”栾布大怒,复来交战。二人战至三十余合,栾布刀法散乱,力气不加,被灌婴将刀格开,生擒过马。燕军将士望见,尽皆失色。灌婴拨马回阵,藏荼拍马出阵喊道:“留下我将再走!”郦商把马一拍,便来交战。二人战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周勃见之兴起,大叫:“郦将军休要争功,待来我擒燕王!”挥刀出马,二人双战藏荼。原来藏荼一人战郦商,尚堪堪不败,周勃再来相助,如何能敌,当下虚劈一刀,拨马便走。周、郦二将,并马提刀而赶。燕军见汉将英勇,登时散去大半。藏荼败回寨内,令人放箭乱射。汉军见攻不下寨来,遂乘胜收兵,灌婴解栾布献功。高祖赏之,令将栾布囚入后帐,待擒到藏荼,一并发落。
藏荼败后,不敢再出,乃聚兵坚守,日夜不出,欲等北貂军到,再议退敌之策。忽探马从北面来报道:“北貂王知大王欲与相连抗汉,初惧汉之强,心怀犹豫,按兵观望。后得汉贿赂,已背燕从汉,遣昭涉掉尾身兼将相,从渔阳杀入燕地。”藏荼大惊,跌足道:“不意貂人如此无信,今两边夹攻,已无退路,唯有决死一战!”乃令三军饱食,欲来日死战。然燕军将士畏汉之强,顾家惧亡,大多乘夜逃去,不多时,兵马已走了十之七八。藏荼见之,暗招副将葛壁道:“军无战心,易下不能守,我欲往北投匈奴去,汝可引五百骑兵为我开道。”当夜三更,葛壁在前,藏荼在后,开了寨门,偷偷往西北而行。走了数里,忽听喊声大作,火光四起,汉兵两面杀至,左有周勃、右有郦商,皆大叫:“休要走了藏荼!”葛壁正撞周勃,措手不及,被周勃一刀砍死于马下。藏荼遇上郦商,战了数合,夺路走了。又走了数里,前面一支人马排开,火光照着一面大旗,上书“大汉皇帝”,旗下高祖手持三尺宝剑,厉声大喝道:“反贼早降!”藏荼欲走,高祖身后夏候婴飞马过来,趁着藏荼惊慌之时,早将他活捉过来,掷于地上。众军士一涌而上,将藏荼绑了。余者见之,尽皆投降。高祖夺了大寨,引军往攻蓟城。藏荼次子藏衍留守,闻传燕王已死,料不能守,乃弃城奔匈奴而去。高祖兵不血刃,遂得蓟城。进入城中。无非又是约法安民,开仓以济。北貂军至,昭涉掉尾来见高祖,高祖深谢,遂封为平州候,以安胡人之心,燕地遂定。
诸事已定,高祖令将藏荼押至,问道:“汝如何谋反?”藏荼不语,高祖遂令斩之。复审从人,从人道:“乃颖川候利几唆使燕王反汉。”高祖大怒道:“亡楚之将最无信,我必除之。”陈平道:“大王勿要打草惊蛇,需定别计除之。今藏荼已擒,燕地无主,陛下当先回洛阳,招各处为诸候王、通候来会,共议立王之事。颖川近洛阳,彼无推托,只能亲来。利几若来,即于城中杀之,可免大军征劳之苦;彼若不来,发兵击之,旦夕即至,亦非难事。”高祖道:“朕亦有此意。”自思燕地既地,当以亲信守之,乃唤卢绾道:“汝与寡人至厚,吾此回洛阳,留你暂守此地,日后少不了以燕地封汝,勿失朕心。”卢绾拜领。高祖遂引军去。
路经定陶,梁王彭越接入城中,设宴劳军,尽地主之谊。宴毕,彭越与高祖道:“臣闻陛下征燕,擒孪布而归。臣少时与栾布识,为患难之交,其常与臣言:‘穷困不能辱身下志,非人也;富贵不能快意,非贤也’,乃义士也。其为燕将时,有德者厚报之,有怨者必以法灭之,亦足称贤者。今燕既灭,栾布无罪,臣请赎之,以为梁大夫。”高祖道:“足下亦是义者!”遂许之,令赦栾布之罪。栾布谢过皇恩,自随彭越。
高祖逗留数日,与彭越道:“朕已平燕乱,欲招众王来会,共立燕王,汝可随朕一同,先回洛阳,遍传诸候及通候皆至洛阳来会,共议立燕王之事。”彭越从之,与高祖同归洛阳。数日后,众诸候王至,皆知高祖与卢绾自幼为交,自以客从高祖起事于沛,数年无为。入汉中,无功而为将军,常理侍中事。东击项王,又以太尉常从,出入高祖卧内,衣被饮食,皆高祖亲赐,群臣莫敢望。高祖迁都,卢绾封长安候。虽萧、曹等人,不过因功而得礼遇,至于亲宠,皆不及卢绾。后高祖遣卢绾定江陵,亦是为树其立功名。今欲立其为王,又恐卢绾少有威望,故暗示各王,有意以卢绾王于燕国。众王乃上书道:“太尉、长安候卢绾常从皇帝平定天下,功劳最多,可立为燕王。”诸将亦知皇上之意,皆默许,于是高祖于汉五年八月,立卢绾为燕王,都蓟都,以故燕之地赐之。正是:身经百战出生死,不如帝侧一宠臣,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八十三回:还关中汉帝制礼 伪出游楚王被执
却说汉高祖已平定藏荼之乱,兵还洛阳,招诸候王、通候来会,共商立燕王之事。利几得诏,畏高祖知其反心,遂托病不来。高祖事毕,会诸王及众将道:“朕闻藏荼谋反,乃利几进馋言所至。今既不来,所闻属实,当会诸王共讨之。”众王皆允诺。下朝后,陈平暗谓高祖道:“臣料利几兵微将寡,不待我兵至,必弃城逃跑。今天下归汉,利几只能南投百越。陛下可引军由大路进兵,而别遣一将伏于去南越要道埋伏,可擒利几。”高祖然之,遂令周勃引一军行计,自引大军,一路往颖川而来。
却说利几自负旨不会,招其部下道:“我等皆故楚之将,汉帝常疑,屡有相害之意。今既擒杀藏荼,量不日将来图我,我当如何?”一人献计道:“颖川居天下之中,又为韩王信所辖,君候若怀不臣之心,极易为汉帝察觉。当今天下,汉王所忌惮者,唯楚王韩信也。钟离昧在彼,颇为重用,君候与其有旧,不如共往依之,以避其祸。”利几视之,乃楚人袁盎,字丝,颇有胆略,故为群盗,后从项王,楚亡后投利几,现官居陈郡尉。利几闻其言,问道:“韩信与高祖交情非浅,安能容得下我?”袁盎道:“今汉帝会通候,明为请立燕王,实有除君候之意,事态紧急,当急弃此而去。若韩信不纳我,可投南越。”正言间,有细作来报,说高祖闻利几不来洛阳赴会,已合众诸候来征。利几惊谓袁盎道:“果如公之所料,我当早离。”遂收拾钱物,引着五百随从,弃了颖川,抄小路往投南越。
正行间,忽听一声炮响,杀出一路伏兵,为首一将,横刀大笑道:“利几休走,周勃在此等候多时!”利几闻言,惊得几乎落马。急弃了马匹、车仗,徒步登山而去。周勃欲追,却被袁盎引军敌住,两处人马杀作一团。袁盎无心恋战,见利几已走,亦要寻路逃去,不料坐马失蹄,将其掀翻在地,遂为周勃所擒。
利几捡得性命,心思韩信毕竟为高祖故将,不敢轻易相投,遂往南越投了赵佗,此后终生不敢再涉足中原。
周勃得了袁盎诸人,来见高祖。高祖已兵定颖川,见利几走脱,乃徙袁盎等皆为庶人,往安陵居住,自班师回洛阳。或谓高祖道:“亡楚之将散居各处,易生动乱。今钟离昧又居韩信之下,不可不防。”高祖乃招韩信道:“今天下方定,西楚亡将纷起作乱。闻钟离昧在楚,请足下捕之献来。”韩信道:“臣素知钟离昧,乃极忠极贤之人,昔臣与陛下会于颐乡时,钟离昧弃西楚来降,多立军功。今西楚已亡,虽项王暴虐,彼无罪也。大王既可容季布、项伯,何独不能容钟离昧?臣请陛下赦之。”高祖闻言,口中虽许,心实恶之。
诸候在洛阳居数日,天下无事,高祖乃降旨,令诸候质子徙关中,诸候王各归其国。于是诸候王留太子随高祖后,各自就道还归封国。高祖亦班师,先至长安,见秦时兴乐宫为项王所烧,虽是残破,但根基大梁尚在,若较之未央宫,更利于修筑,遂改兴乐宫为长乐宫,由丞相萧何监工,令先筑以为居住。萧何领令,高祖自回栎阳住下。自归日起,每五日往朝太公。太公家令见之,遂说太公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皇帝虽足下之子,乃人主也;足下虽为皇帝之父,乃人臣也。今人主拜人臣,有侮皇帝之威也,愿足下以臣礼见皇上。”太公从之。后高祖来见,太公持帚,伏门而迎。高祖大惊,下车扶太公而起,乃问缘故,太公道:“皇帝乃万民之主也,不可因我而归天下之法。”高祖详问,太公告家令之言。高祖大悦,以其言忠,赐黄金五百为赏。复会群臣,降诏道:“人之至亲,莫如父子,故父有天下而传归于子,子有天下而尊归于父,此人道之极也。前日天下大乱,兵革并起,万民苦殃,朕亲被坚执锐,自率士卒,犯危难,平暴乱,立诸候,偃兵息民,天下大安,此皆太公之教训也。诸王、通候、将军、群卿、大夫已尊朕为皇帝,而太公未有号,于理有悖。今尊太公为太上皇,位居皇帝之上。”于是群臣皆乎万岁,跪拜祝贺。
陆贾谏道:“天下已定,当使世人习《诗》、《书》,方可大治。”高祖道:“朕居马上而得天下,安能事《诗》、《书》?”陆贾道:“马上得天下,岂能以马上治乎?汤、武逆取而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昔者夫差、智伯极武而亡;秦任刑法不变,虽赵氏同宗,亦为其灭,故二世即覆。若秦并天下之后,行仁义之法,效先圣之德,陛下安得有今日!”高祖语塞,颇有惭色,遂谓陆贾道:“试著一书,述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天下,及古国成败之因。”陆贾奉旨,遂作书十二篇见谒皇帝,每奏一篇,高祖无不称善,左右皆呼万岁,称其书为《新语》。后李华有诗道:
汉皇修雅乐,乘舆临太学。三老与五更,天王亲割牲。
一人调风俗,万国和且平。单于骤款塞,武库欲销兵。
文物此朝盛,君臣何穆清。至今壝坛下,如有箫韶声。
却说叔孙通制礼仪,招鲁生三十余人,会弟子百余人,立帐束草于野外,每日习之,已有月余,叔孙通见已粗成,遂往见高祖道:“陛下可试观之。”高祖许之,择日招诸生至殿上习演。诸生扮作文武公卿,分尊卑依次以礼拜贺后,各归位分班站立,井井有序,并无所失。而出口所言,皆有上下之礼,与前时自是不同。高祖试行为君之礼,亦不甚繁杂,遂道:“朕能为之。”乃令群臣各习之,约定长乐宫成时,君臣皆以此礼入朝。
又是数月无事,已至汉六年冬十月,长沙王吴芮死,谥为哀王,高祖遣太子吴臣奔丧,即长沙王位。事方毕,人告楚王韩谋反。原来高祖因患韩信之才,常使细作至楚都窥探动静。细作见韩信自由洛阳归楚后,巡行县邑,皆陈兵出入,又常聚兵习武,疑韩信有反叛心,故上书报之。高祖乃招诸将商议计策。王吸、陈武诸将皆道:“竖子无理,臣等请急发兵坑之。”高祖默然,唤陈平问道:“公以为如何?”陈平道:“事骤至,臣暂无计。”言毕目示左右,高祖知其意,散朝后,暗留陈平问之。陈平笑道:“恕臣愚昧,不知众将意欲如何。”高祖道:“众将皆有举兵征讨之意。”陈平道:“虽有人上书告楚王谋反,可有人亲耳闻知乎?”高祖道:“未有。”陈平道:“韩信知之乎?”高祖道:“不知。”陈平道:“陛下之兵精过韩信乎?”高祖道:“不能过也。”陈平道:“陛下之将用兵有能敌韩信者乎?”高祖道:“无有能及者。”陈平道:“今兵不如楚精,将不及韩信,而举兵击之,此乃促其反也,臣窃为陛下危之。”高祖道:“为之奈何?”陈平遂献策道:“古者天子巡行狩猎,常会诸候。南方有云梦泽,风景雅致,人多往游玩。今天下太平,陛下可出府弟,伪言出游云梦,会诸候于陈郡。陈临楚之西界,韩信闻天子闲暇出游,其势必郊迎拜谒。此时擒之,不过一力士之事耳。”高祖大喜道:“非先生之言,几误大事!”乃亲引左右将佐并护卫军十万,出关往陈郡而来,令樊哙引武士五百藏于王驾之后,以擒韩信。又发使告之诸候来会,一同南游云梦。
韩信知高祖引兵将至,心甚疑之,欲发兵来迎,自度无罪,拒之无由;欲往拜谒,又恐为高祖所擒。权衡再三,不能定计。左右道:“大王所以不能安心拜会皇上,不过因为钟离昧之事。若斩其首献之,皇上必喜,再有何患。”韩信不能决,言者道:“事已急也,不可因一人而自取其祸。”韩信从之,乃招钟离昧道:“皇上知公为项王心腹,每欲除之,皆为吾所却。今以十万之众亲至,明为出游,实欲得公之头也,吾当如何?”钟离昧道:“以大王之意如何?”韩信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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