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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珪璋道:“这安禄山通晓六番语言,当时在幽州做互市郎,幽州这地方汉胡杂出,附欺是在市集上专责管理汉朝商务的一种小官,碰到双方言语不通的时候空防括环。他常常从中取利,欺诈善良的商民,外表上却是个豪爽的脱路,喜欢文回回阿阿好汉。我因为他保得几路拳律,又通晓六番语言,一时不察,认为他是个人才,也就和他交上了朋友。
“渐渐我发觉他的行为不当,也曾规劝过他,他却阳奉阴违,变本加厉,有一次他伪造证券,勒索一个商民,强迫人家送闺女给他抵债,这件事给我知道,一怒之下把他重重的打了一顿。从此绝交,安禄山在市集中众目睽睽之下,被我痛骂一声,重打—顿,无颜再混下去,第二天就失了踪影,不知去向。
过了几年,忽然听说他做起了平卢军兵马使来,原来他靠着后父的援引,投到幽州节度使张友圭部下当“捉生将”,边军重用胡将,他又善于钻营,兼之也立了几次功劳,所以升迁甚速,做了兵马使之后,不到两年,又升任平卢军节度副使了。而且带兵兵回幽州驻屯。
“那时我先祖遗留的一点薄产,已经挥霍得干干净净,落魄不堪,往日所结交的一班朋友已尽都散了。我知道安禄山是个眭眦必报的小人,他做了大官之后,作威作福的事情,我也听得不少。料想他回到幽州之后,一定放不过我,而我对故乡也以无可留恋,所以我便即远离故土,辗转流离了几年,方始在贵乡落脚。却想不到今天仍然在这里碰到了他。史兄,只怕今日便是你我分手之期了。”
史逸如道:“我只道你闯了什么滔天大锅,却原来不过是少年时候,曾经打过一个无赖而已。事隔多年,安禄山也未必记得吧?”
段珪璋道:“安禄山把这件事情当作平生的奇耻大辱,只怕死了也会记得。我若不走,定然身罹奇祸,我死不足借,只是怕连累了妻子亲朋!
安禄山如今气焰滔天他的淫威,你今日不是也曾亲眼见了吗?’安禄山的残暴无道,史逸如并非不知,但他却不认为事情有如此严重,他和段珪璋多年朋友。实是不舍得一旦分开。因此又劝慰道:“今天在路边的闲人甚多,安禄山在前呼后拥之下,匆匆的驰过,他未必便在人堆之中认出了你?”
段珪璋道:“古人说得好,防患未然。事情总得住最坏处想。万一祸患突如其来那时我要躲也躲不及了。何况自从去年安禄山巴结上杨贵妃之后,将是必定常到长安,这儿离长安甚近,总有一天会给他发觉。”
史逸如道:“你我二人情如手足,如今又结成了儿女亲家,理该患难与共,要走,咱们两家一同走!”
段珪璋面有难色,半晌说道:“吾兄高义,可佩之至。只是嫂夫人刚刚生产,这,这如何使得?”
史逸如笑道:“嫂夫人不也是刚刚生产吗?”
段珪璋道:”内人略通武艺,身体强健,事到急时,要走不难。嫂夫人乃是名门闺秀,怎过得亡命生涯,受得风霜之苦?”
史逸如道:“依我之见,要走也不争在这时。想那安禄山前往长安最少也得过了元宵方回幽州。嫂夫人虽说身体强健,刚刚产后到底不宜于远行,依我之见,不如再待个十天半月,那时两家同行,岂不是好得多?”
段珪璋听史逸如说得甚为有理,再想到了儿女的亲事上头,若然两家就在今日分手,虽说有龙凤宝钗为凭,他年能否相见,却还是只能听凭天命。安禄山到了长安,免不了有许多官场酬座,京中富贵繁华,他又新拜了杨贵妃做干娘,也自得大大享乐一番。即算认出了自己,要报昔日被辱之仇,大约也得等他在长安回来再经过了这个村庄的时候。
想了半晌,段珪璋终于接纳了史逸如的劝告,决定在元宵前一日。两家一同远走高飞。
史逸如本来要问他认不认得那个乡下少年的,这时方有机会提起。段珪璋听了之后、甚为惊诧,说道:“有这样一个人吗?当时我一见安禄山的旗号,就蒙头溜开了。原来闹哄哄的是这一桩事情。”
史逸如见段珪璋神色有异,心想:“那少年的本领的确是惊人,怪不得段大哥听了也觉惊讶。”
段珪璋再坐了一会,料想安禄山那队官军已过了十里之外。便向史逸如告辞,约定史逸如明日到他家相见。
段珪璋走后,史逸如回到内房,着望他产后的妻子和初生的女儿,妻子甚为虚弱,精神尚未恢复;女儿则粉玉雕琢一般,生得极为可爱。史逸如怕妻子忧虑,举家远走之事,准备持她调养好了,临行之时才告诉她。
那股段珪璋拿来作为聘礼的凤钗,则先拿来给妻子看了。
史逸如的妻子性卢,乃是河东大族,富贵人家,见了这股凤钗,亦是啧啧称异,忙问他是现儿来的。史逸如说道:“是段大哥的。”卢氏说道;”是那段珪璋段大哥吗?”史逸如笑道:“还有那位段大哥?”卢氏道:“咦,这倒奇了。段大哥竟有这等价值连城的宝钗。”史逸如笑道:“还有更奇的呢,段大哥也是在昨天大年除夕的晚上得了一个孩子,不过咱们是个女的,他们是个男的。”卢氏道:“有这样巧的事情!你们是好朋友,孩子又在同一天出生!夫君,我说句笑话,这两个孩子倒象是天生的一对呢。”史逸如哈哈笑道:“不是笑话,婚事已经成了。这股凤钗就是段大哥给咱们女儿的聘礼呢。你该不会嫌他贫寒吧?”卢氏想了一想,说道:“段大哥、大嫂都是百中无一的好人,段大哥且是文武全才,我看目下的世道,只怕将来难免大乱,女儿嫁到他家,比嫁到什么书香门第、官宦人家更可靠得多,只是我却有点担心—一”史逸如忙问道:“你担心什么?卢氏道:“段大哥家道贫寒,却有这等宝钗,……”史逸如笑道:“你莫非疑心他的宝钗来路不正?卢氏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以段大哥的为人、纵使是再值钱的东西,我也不会疑心他是不义之财但从他有宝钗这件事情看来,他定非常人,若非先代曾作高官,他本身就必是荆轲聂政这流人物。而他甘心在这小村子里默默无闻,依我看来,只怕他多半是惹了什么灾祸,避难而来的!”史逸如暗暗佩服妻子的见识。心中想到:我初见这股宝钗之时。也曾暗暗疑心,却没有她这样思虑周详,一猜便破。
”但他为了怕妻子产后过份担心,对段珪璋与安禄山结怨之事,还是瞒过不提。只是说道“你猜得不错,他确是将门之后。这股凤钗是他先租李靖大总管西征的时候得来的。段大哥为人好义,也许得罪过一些小人,想不至于有什么大灾大祸。”卢氏道:“但愿没有就好。”
史逸如将宝钗交给妻子收好,出外给几个本家的长辈拜年,又到村头村尾走了一转,村人都在纷纷谈论着今早的事情。痛骂安禄山的草菅人命,称赞那无名少年的本领不凡。史逸如在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事情过后。
并没有陌生入到村子来过。放下了心。想道:要是安禄山认得他,一定会派入打听的。既然无人来过,大可不必忧虑。”
他晚上回家,因为妻子在坐蓐期中,照习俗请有产婆陪她过夜。他吃过晚饭,看了妻子一躺,便到书房歇宿那时已起将近二更,他踏入书房,点燃蜡烛,忽见一个陌生人坐在里面。史逸如骤然见着一个陌生人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面,这一惊非同小可,烛光摇曳之中,但见此人乃是个满面虬须,全身披挂的军官,这军官未持他开口,便即起立相迎抱拳笑道:“不速之客,深夜造访,冒昧之至!好在段先生乃是江湖豪士,此类事情。当已司空见惯,想不会见怪吧!”
史逸如虽是个文弱书生,但胆气素豪,虽然由于意外,大吃一惊,待到看清楚来客是个军官,心中已明白了一半,这时又听得那军官称呼自己做段先生”,事情更是完全明白,心中想道:’段大哥今早躲入我家,不问可知,这厮是把我当作段大哥了!”
史逸如定了定神,他心内虽然明白,却佯作不知表出惊诧的神情问道,“尊驾何人,此来何意,尚请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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