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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多多见张梦阳被踢倒在地,立即发出了阵银铃也似的笑声,然后一边鼓掌一边赞道:“好!哈国相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机智勇敢,拙夫果然慧眼识英,没有认错人。”而后扭头对站在门外的张宝钥两人吩咐道:“你两个还不进来,把这个冒充我兄弟的金狗给我捆了!”
哈巴温往后一退,那眼睛注视着钱多多,防止她以什么诡计伤了自己。
张宝钥和那位被他称作三哥之人,此时脸上的血迹尚未全干,得了钱多多的吩咐,迈步进入厅来,拾起地上的绳索,把倒在地上呻吟不住的张梦阳重新捆绑了个结实。
钱多多冲着哈巴温重新行了个礼,并开口说道:“感恩国相爷,感谢国相爷。我那个不成器的兄弟,向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在街坊邻里间偷鸡摸狗,惹是生非,早在三年之前便被家叔逐出了家门,并一纸诉状告到了官府,与之断绝了父子之情,是家父感念他年幼无知,不忍他孤苦伶仃地一人在江湖上漂泊浪荡,方才打点了恩州清河县衙,委做了在那里一名奔走的小吏。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钱多多抬起罗袖来,轻轻地拭泪。
哈巴温瞬间被他的话给搞蒙了,不知她所言是真是假,满腹狐疑地道:“夫人,如此说来,这个人果真是你的那位名叫钱奇的堂兄弟了?”
钱多多摇了摇头道:“刚开始之时,我也以为是他,可是小妇人也是三年多来未曾与他谋面,一时之间哪能认得真切,又兼此人满脸尘土,胡子拉碴,看上去也是令人觉得似是而非,只不过他的年纪与钱奇相仿,声音也几乎可以乱真,所以一听你说是从清河县捉来之人,我第一个便想到了有可能是他。
只是刚才与之近距离照看,方才疑心他并非是我的兄弟。因为小妇人记得清楚,钱奇的脖颈后面,生有一块拇指般大的胎记,这东西无论你长多大,都是擦不掉抹不去的,可是这人的脖子后面,却是什么没有,因此我才知道,自己误把他认作是自家兄弟,实在是冒失了,万望国相爷予以见谅才是。”
说着,钱多多对着哈巴温又是行下礼去。
哈巴温点点头道:“如此说来,此事须也怪不得夫人。只因夫人心中念兹在兹地记挂着钱奇兄弟,所以才致生出如此误会来。”
钱多多抹了把眼泪,走过去哐哐踢了张梦阳两脚说道:“最可恨者,是这厮见我错认了他,居然也不辩白,竟将计就计地以钱奇的身份糊弄起我来了,实在是该杀该剐,死有余辜!”
说罢,钱多多抬起脚来,又是在张梦阳的身上狠踢了两脚,然后命令:“来人,把这冒充我兄弟的金狗给我拖了出去,乱棒打死!”
哈巴温赶忙阻止道:“夫人,此人虽说该杀该剐,但眼下还没到送他归西的时候儿,尊夫彦游公留着他还有大用,不如暂且让老夫把他带了去,待彦游公事了归来,如何处置,一听尊夫的意思便了。”
菱儿给钱多多递过来一块云帕,钱多多接了过来,又沾了沾眼中的泪水,说道:“既然国相大老远地把这厮带了来了,再将他带去却又何必?不如就把他监禁在这岛上,由庄外的军健们严加看管,待拙夫回来之时,任他如何处置去吧!”
这时候的哈巴温,把钱多多的种种言行看在眼中,对她已经是再不敢相信了,甚至在暗暗地怀疑这位钱夫人以前受过什么刺激,导致其行事说话有些不寻常,如果她不是故意惺惺作态的话,那定是她的头脑多少有些疯癫之症,把好容易弄到手的张梦阳交给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夫人,把此人留在庄上,老夫以为万万不可,刚才老夫与他动手之时,夫人也是亲眼见了的,此人武功极其怪异,除却拳脚功夫根基尚浅之外,他的身法之快,简直到了来去无踪的地步了,而且他那阴寒的掌法尚未施展出来,若不是老夫吃过他那掌法的苦头,对他的一双手掌防备甚严,说不定此时又已经再他的掌底下吃了大亏。彦游公不在此处,把这么一个厉害的家伙搁在夫人的身边,岂能让老夫放心得下?还是将他交由老夫,暂且带了去吧!”
钱多多语含感激地说道:“哈国相时时处处为小妇人着想,真的是令小妇人感激万分,那么便依国相所说,你先把他带了去,待拙夫家来,你再将他带了来吧。”
哈巴温恭敬地问道:“请问夫人,不知尊夫何时归来,可有个准确的时日么?”
“他呀,此时正在陈州干他的大事呢,已经飞鸽传书,召集各州绿林豪杰和暗中归附咱们的官兵,要在各路勤王之师的外围,布置截断他们的归路,以助大金军摆脱他们的干扰,早日攻下汴京,终结了他们的赵氏江山呢。”
哈巴温道:“如此甚好,咱们如今已把吴乞买的儿子握在了手上,彦游公再助力金人打破了汴京城池,可称得上是功勋卓着,于情于理,金人就都应该立彦游公为中原之主才对,到时候,夫人可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
钱多多此时眼中尚含着些泪水,到听了哈巴温的这话,也不由地笑了起来,悠悠地道:“但愿吧!即便是能坐上中原的皇帝,可是江南、川蜀、湖广等地,尚有忠于赵官家的二百多座军州,他们能那么心甘情愿地归附于我们么?我看未必。”
钱多多叹了口气又说:“哎,反正从古到今,这打天下的事儿啊,没有那么轻轻松松便能做成的,我看这以后的乱子啊,还多的很呢。”
哈巴温点头说道:“夫人也不必为这些个烦心事所困,彦游公为了等待这一天,早已经从容布置了无数春秋,也到了厚积薄发的时候儿了,他若没有必胜的把握,岂会轻易动手发难?退一万步说,即便此番兴师有着一些未曾料到的变故,彦游公也早就备下了从容身退之策,你们贤伉俪也仍然是坐拥几百处庄堡草场,家下囤积着八九年用不着的米谷,二十年穿不着的绫罗绸缎,更有着几生几世都挥霍不完的金银财宝,所有这些,不都足以供你们到曾孙玄孙辈,仍然是安富尊荣,长享富贵么?”
钱多多冷笑一声道:“我那夫君啊,他若只是为了享受这些个,就用不下着如此煞费苦心辛苦经营了,还不是因为他二十年前听了一个算命的瞎子说辞,说他是高祖刘邦的第四十六世玄孙,是正经的汉室宗亲,高皇的嫡亲血脉,这才兴出了要做皇帝的念头。
所以啊,他想要的可不是什么安富尊荣,长享富贵,我呀,在赵官家的皇宫里待了那许多年,也着实想趁着有生之年,博取个皇后娘娘的行头来穿戴呢,这可是拙夫在聘娶我的时候,亲口向我许诺的呢。
哈国相,大宋朝不也曾经给你封官许愿,让你长享荣华富贵的吗,你怎么放着那自在日子不过,非得要为你的兴复大业四处奔走,你这是为的什么?”
哈巴温道:“哈巴温深受唃厮啰国几代先王知遇,理当扶保幼主兴复江山,再整河湟基业,只要能把这大事做得成功,老夫即便是宵衣旰食,呕心沥血而死,死后也可以对得起唃厮啰国的列代先王了。”
“还是的啊!”钱多多语气中颇含不满地道:“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你可以为了你的兴复大业不辞劳苦,为什么要劝我们过那安富尊荣的平淡日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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