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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梦阳道:“哥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何必想那些个自寻烦恼?万事皆由天注定,你我今日在此相会,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咱们就在这里撮土为香,结为金兰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李俊高兴地答了声:“是极!”而后便牵着张梦阳的手跪了下来,对着东岳泰山的方向磕下头去,两人互相叙了年齿,张梦阳一十八岁,李俊三十五岁,整整年长了张梦阳一十七岁,说是两代人的年龄差距也并不为过。
但李俊却是不管这些,自以为结识了这样的一位少年英雄,而觉得这趟中原之行收获满满,一时间竟把刚才在金兵手下吃了的那场败仗,也予以忽略不计了,拉着张梦阳的手贤弟长贤弟短地聊得不亦乐乎。
张梦阳也为结识了李俊这样传说中的梁山好汉而兴奋不已。这是他穿越到这时代里之后,结识的第二个水浒英雄。
虽然他和神行太保戴宗早已相识,但由于阴差阳错的各种原因,他和戴宗相处之时的身份并不平等,也导致了他们之间的相处也并不融洽,后来甚至因为童贯军书的事与那孤本的《神行秘术》,两人甚至反目成仇,几乎搞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今日和李俊的相识则大不相同了,一则因为他修炼神行法已有了相当的火候,又经了大延登的指教锤炼,个人的本领大为提升,已非是和戴宗初识时候的张梦阳了。
二来他把李俊从金兵的围攻之中解救了出来,可以算是李俊的救命恩人,因此李俊打从深心里面感恩敬重于他,与当初戴宗对他的作弄戏耍,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也让张梦阳心中对李俊充满了好感。
弟兄两个说了会儿话之后,李俊道:“贤弟,这左近之处不时有金兵出没,这里不是咱们的久待之地,相烦你再带我朝前赶一程路,在黄河故道的转弯处寻一艘船来用,只要是到了水上,就算他金人再怎么多再怎么厉害,他们也决计不是哥哥我的对手。”
张梦阳知道他水里的功夫极是了得,当年梁山泊大名鼎鼎的水军头领童威童猛兄弟,以及三阮兄弟都曾是他麾下的大将,受他的掌控和调遣,水下功夫当世无匹,只要是往水里一钻,即便天兵天将来了也是拿他无法。
张梦阳答应了一声,遂将李俊负在了背上,按着他所指点的路径,调整好呼吸,运起神行法来往前直掠过去。
在张梦阳如飞一般的奔行之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极为开阔的河面上,岸边上并没有泊着的小舟,只在水汽苍茫的河水中央,有一艘小渔船在那里撒网。
张梦阳借助着飞奔的力道,到了河岸边并不停留,而是径直踩踏着水面,迅速地接近了那艘缓慢地漂泊着的渔船,同时在他的身后,留下了一圈圈的逐渐扩大的涟漪,
当张梦阳背着李俊腾地一下跳上了船头的时候,正在船尾上收网的渔夫吓了一跳,急忙回头观看,见是两个人已经上到了他的船上,不由地既惊且惧,张口结舌地道:“你们……你们……”
张梦阳把李俊撂到了船板上,冲着渔家一抱拳说道:“这位老哥请了,我和家兄出门在外,不幸遇上了金兵,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的纠缠,想借老哥这条小船避上一避,还望老哥容纳则个。”
这渔家看了看距离河岸好百十米的水面,又看了看他俩身上毫无水渍的衣衫,实在猜不透他俩是如何上到船上来的,甚至还暗自疑心他俩或许是这各种溺死已久的水鬼,因此心中极是惧怕,只得瑟瑟发抖地应道:“……好说……好说,二位请便……请便……”
张梦阳道了声谢,扶着李俊进到了舱篷里面,让他在篷中的木板上坐了。
李俊心中暗暗吃惊于张梦阳的神行功夫,在他看来即便是神行太保戴宗的这项本事,也不过是这等水平,实想不到自己的这个义弟年纪轻轻,居然也能把这神行法驾驭得如此炉火纯青。
坐了下来之后,李俊握着他的手问道:“贤弟,不知你那师兄戴院长现在哪里,他一向还好么?”
戴宗自从在艮岳行宫里被禁军侍卫捉了之后,张梦阳只知道他被下到了皇城司的大狱里头,被各种酷刑轮番折磨,给打得个皮开肉绽,后又经皇城司、开封府和刑部三堂会审,问了他个行刺圣上的大罪,只怕早已经被凌迟处死或者五马分尸了也说不定,若说他一向还好的话,也应该是在地狱里头还好吧,在这人世间里,只怕十有八九已经没了他这号人物。
张梦阳听了李俊的问话,把眉头一蹙答道:“不瞒哥哥你说,我这位师兄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也是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面了。”
李俊“哦”了一声,道:“曾听说他在泰山玉皇顶上修行白日飞升的仙术,时常不见俗人之面,我和手下的弟兄们也很少去那里打扰于他。时光荏苒,六七年的时间转眼即逝,想来戴院长修真有得,应该比往日更加清健了吧!”
张梦阳心中暗笑:“上了天是成仙,下了地狱那是做了冤鬼,清健不清健得可就不好说了。”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所耽延,于是就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哥哥,你是怎么把那些金兵们给得罪了,惹得他们那样凶狠,必欲将你的弟兄们置于死地?”
李俊哈哈一笑说道:“贤弟,此事说来话长,眼下无事,容我慢慢地讲给你听。”
说罢,李俊伸着脖子问渔家道:“喂,老哥,请问你这船上有酒没有?有的话赏我们几斤,待会儿一发算钱给你。”
那渔家见他们两人行事古怪,且又见李俊的头脸之上满是鲜血,知道他不是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便是一个在战场上被杀死的鬼魂,心中实在是怕得厉害,见他要讨酒吃,便忙不迭地答道:“有酒,有酒,只是我穷苦人家,喝不起什么好酒,就怕拿出来不对二位神仙的口味儿。”
张梦阳笑道:“老哥用不着客气,我们在天上待的时间长了,整天喝瑶池里的玉液琼浆都喝得腻了,正好尝尝你的渔家腊酒是何滋味儿的。”
渔家听罢了他的这话,更相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以为他们果真不是凡人。可令他琢磨不透的是,他们既是天上的神仙,怎么还会沾染上了凡人的血渍?尤其是那个年岁大一点的,怎么身上还会带了刀剑之伤?
转眼之间,渔家便从舱中的草席下面捧出了一个大黑坛子来,又拿出了两个半封釉的黑瓷小碗,给他们每人斟上了一碗酒来。
张梦阳和李俊都道了声谢,渔家便钻出了舱篷自去忙活了,留下了他们哥儿两个在里头自在地坐喝。
李俊道:“贤弟,自从我跟随宋公明哥哥平定了江南,便看穿了朝廷中奸臣的借刀杀人之计,雅不欲随同公明哥哥去往汴京受那朝廷的封赏。但看各位兄弟们自以为功成名就,皆有北去拜受天子名爵之心,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便诈称中了风疾,祈请公明哥哥留童威童猛兄弟在苏州相伴于我。
待他们大队去得远了,我们便往太湖榆柳庄上会同了费保等人,将历年来所积攒下的万贯家私尽数发散了,立帜召集了数百弟兄,由太仓港扬帆出海,欲往海东的琉球、东番等处寻求立脚之地,远离中土这个是非之窠。
没想到过了松门山之后,海面之上卷起了大风,把船队都给吹得四散飘零。我和童威童猛几兄弟被狂风一地里吹向东南,待到从一个岛上登岸之时,方知已到了暹罗国的国境上。那岛上全是番族男女,被我等恩威并用,已尽数做了我们的子民,所以那一趟尽管我等出师不利,却也不得不说依着上天的眷顾,小有一番成就呢。”
张梦阳举起酒碗来说道:“这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小弟我先敬哥哥一碗。”
说罢,两人将手中酒碗一碰,俱各仰脖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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