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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有例,圣《经》无例。非无例也,以义为例,隐而不彰。则又精矣。
今汸所纂述,却是比事属辞法。其间异同详略,触事贯通,自成义例,与先儒所纂所释者殊不同。然后知以例说《经》,固不足以知圣人,为一切之说以自欺而漫无统纪者,亦不足以言《春秋》也。是故但以《属辞》名书。”又有《与赵伯友书》曰:“承笔削《行状》,作《黄先生传》,特奉纳《师说》一部、《属辞》一部。尊兄既熟《行状》,又观《师说》,则於六经复古之学,艰苦之由,已得大概。然后细看《属辞》一过,乃知区区抱此二十馀年,非得已不已,强自附於传注家,以徼名当世之谓也。其书参互错综,若未易观。然其入处只是属辞比事法,无一义出於杜撰”云云。其论义例颇确,其自命亦甚高。今观其书,删除繁琐,区以八门,较诸家为有绪。而目多者失之纠纷,目少者失之强配,其病亦略相等。至日月一例,不出《公》、《穀》之窠臼,尤嫌缴绕,故仍为卓尔康所讥(语见尔康《春秋辨义》),盖言之易而为之难也。顾其书淹通贯穿,据《传》求《经》,多由考证得之,终不似他家之臆说。故附会穿凿虽不能尽免,而宏纲大旨则可取者为多。前有宋濂《序》,所论《春秋》五变,均切中枵腹游谈之病。今并录之,俾凭臆说经者知情状不可掩焉。
△《春秋左氏传补注》·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元赵汸撰。汸尊黄泽之说,《春秋》以《左氏传》为主,注则宗杜预。
《左》有所不及者,以《公羊》、《穀梁》二《传》通之。杜所不及者,以陈傅良《左传章旨》通之。是书即采傅良之说,以补《左传集解》所未及。其大旨为杜偏於《左》,傅良偏於《穀梁》。若用陈之长以补杜之短,用《公》、《穀》之是以救《左传》之非,则两者兼得。笔削义例,触类贯通;传注得失,辨释悉当。不独有补於杜解,为功於《左传》,即圣人不言之旨,亦灼然可见。盖亦春秋家持平之论也。至杜预《释例》,自孔颖达散入《疏》文,久无单行之本。
《永乐大典》所采录,得见者亦稀。陈傅良之《章旨》,世尤罕睹。汸所采录,略存梗概。是固考古者所亟取矣。
△《春秋金锁匙》·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元赵汸撰。其书撮举圣人之特笔与《春秋》之大例,以事之相类者,互相推勘,考究其异同,而申明其正变。盖合比事属辞而一之。大旨以春秋之初,主於抑诸侯。春秋之末,主於抑大夫。中间齐晋主盟,则视其尊王与否而进退之。
其中如谓圣人贬杞之爵,降侯为子;与毛伯锡命称天王、称锡为以君与臣之词;召伯赐命称天子、称赐为彼此相与之词。虽尚沿旧说之陋,而发挥书法,条理秩然。程子所谓“大义数十,炳如日星”者,亦庶几近之矣。考宋沈棐尝有《春秋比事》一书,与此书大旨相近。疑汸未见其本,故有此作。然二书体例各殊,沈详而尽,赵简而明,固不妨於并行也。
△《春秋胡传附录纂疏》·三十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元汪克宽撰。克宽有《礼经补逸》,已著录。是书前有克宽《自序》,称“详注诸国纪年谥号,可究事实之悉;备列《经》文同异,可求圣笔之真。益以诸家之说,而裨胡氏之阙疑;附以辨疑权衡,而知三《传》之得失。”然其大旨,终以胡《传》为宗。考《元史·选举志》,延祐二年定经义、经疑取士条格,《春秋》用三《传》及胡安国《传》。虞集《序》中亦及其事。盖兼为科举而设。
吴澄《序》俞皋《春秋释义》所谓以胡《传》从时尚者也。陈霆《两山墨谈》讥其以鲁之郊祀为夏正,复以鲁之烝尝为周正,是亦迁就胡《传》,不免骑墙之一证。然能於胡《传》之说一一考其援引所自出,如《注》有《疏》。於一家之学,亦可云详尽矣。明永乐中,胡广等修《春秋大全》,其《凡例》云:“纪年依汪氏《纂疏》,地名依李氏《会通》,《经》文以胡氏为据,例依林氏。”其实乃全剿克宽此书。原本具在,可以一一互勘也。
△《春王正月考》·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张以宁撰。以宁字志道,古田人。元泰定丁卯进士,官至翰林侍讲学士。
入明仍故官。洪武二年奉使册封安南王,还,卒於道。事迹具《明史·文苑传》。
史称以宁以《春秋》致高第,故所学尤专《春秋》,多所自得。撰《胡传辨疑》最辨博,惟《春王正月考》未就。寓安南逾半岁,始卒业。今《胡传辨疑》已佚,惟此书存。考三正叠更,时月并改。《经》书正月系之於王,则为周正不待辨。
正月、正岁二名载於《周礼》。两正并用,皆王制也。左氏发《传》,特曰“王周正月”,则正月建子,亦无疑。自汉以来,亦无异议。至唐刘知几《史通》,始以《春秋》为夏正,世无信其说者。自程子泥於“行夏之时”一言,盛名之下,羽翼者众。胡安国遂实以夏时冠周月之说。程端学作《春秋或问》,遂坚持门户。
以梅赜伪书为据,而支离蔓引以证之,愈辨而愈滋颠倒。夫《左氏》失之诬,其间偶尔失真,或亦间有。至於本朝正朔,则妇人孺子皆知之,不应《左氏》误记。
即如程子之说,以左氏为秦人,亦不应距周末仅数十年,即不知前代正朔也。异说纷纷,殆不可解。以宁独徵引五经,参以《史》、《汉》,著为一书,决数百载之疑案,可谓卓识。至於当时帝王之后,许用先代正朔,故宋用商正,见於长葛之《传》。诸侯之国,亦或用夏正。故《传》载晋事,与《经》皆有两月之差。
古书所记,时有参互。后儒执为论端者,盖由於此。以宁尚未及抉其本原。又《伊训》、《泰誓》诸篇皆出古文,本不足据。以宁尚未及明其伪托。而《周礼》正岁、正月之兼用,仅载郑《注》数语,亦未分析畅言之,以祛疑似。於辨证尚为未密。然大纲既得,则细目之少疏,亦不足以病矣。
△《春秋钩玄》·四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石光霁撰。光霁字仲濂,泰州人。张以宁之弟子也。洪武十三年以荐为国子监学正,擢《春秋》博士。《明史·文苑传》附载《张以宁传》中。史称“元故官来京者,危素及以宁,名尤重。素长於史,以宁长於经。素宋元史稿俱失传,而以宁《春秋》学遂行。门人石光霁作《春秋钩玄》”云云,则此书犹以宁之传也。大旨本张大亨、吴澄之意,以《春秋》书法分属五礼。凡失礼者则书之以示褒贬。因考《周礼》经注,详录吉、凶、军、宾、嘉五礼条目。其有五礼不能尽括者,如年月日时、名称爵号之类,则别为杂书法以冠於首。每条书法之下,采集诸《传》之词,以切要者为纲,发挥其义者为目。大概以《左传》、《公》、《穀》、胡氏、张氏为主。义有未备者,亦间采啖、赵诸儒之说,而总以己意折衷之。其所称张氏,即以宁也。史称以宁长于《春秋》,著有《春秋胡传辨疑》及《春王正月考》。今《辨疑》已佚,赖光霁能传其说。是编所引以宁之言为最多,尚可见其梗概。前有序文一篇,无撰人名氏。言“啖、赵之《纂例》,详於《经》而略於《传》。《纂疏》、《会通》之书,备於《传》而略於《经》。兹能损益其所未备。”其称许颇当。朱彝尊《经义考》作四卷。此本不分卷数,疑传写者所合并。今从彝尊之说,仍析为四卷著录焉。
△《春秋大全》·七十卷(内府藏本)
明永乐中胡广等奉敕撰。考宋胡安国《春秋传》,高宗时虽经奏进,而当时命题取士,实兼用三《传》。《礼部韵略》之后所附条例可考也。《元史·选举志》载延祐科举新制,始以《春秋》用胡安国《传》定为功令。汪克宽作《春秋纂疏》,一以安国为主,盖遵当代之法耳。广等之作是编,即因克宽之书,稍为点窜。朱彝尊《经义考》引吴任臣之言曰“永乐中敕修《春秋大全》,纂修官四十二人。其《发凡》云:纪年依汪氏《纂疏》,地名依李氏《会通》,《经》文以胡氏为据,例依林氏。实则全袭《纂疏》成书。虽奉敕纂修,实未纂修也。朝廷可罔,月给可糜,赐予可邀,天下后世讵可欺乎”云云,於广等之败阙,可谓发其覆矣。其书所采诸说,惟凭胡氏定去取,而不复考论是非。有明二百馀年,虽以《经》文命题,实以《传》文立义。至於元代合题之制,尚考《经》文之异同。明代则割《传》中一字一句,牵连比附,亦谓之“合题”。使《春秋》大义日就榛芜,皆广等导其波也。迨我圣祖仁皇帝钦定《春秋传说汇纂》,於胡《传》谿刻不情、迂阔鲜当之论,始一一驳正,颁布学宫。我皇上又刊除场屋合题之例,以杜穿凿。笔削微旨,乃灼然复著於天下。广等旧本,原可覆瓿置之。然一朝取士之制,既不可不存以备考;且必睹荒途之蒙翳,而后见芟芜除秽之功;必经歧径之迷惑,而后知置邮树表之力。存此一编,俾学者互相参证,益以见前代学术之陋,而圣朝经训之明也。
△《春秋经传辨疑》·一卷(内府藏本)
明童品撰。品字廷式,号慎斋,兰溪人。弘治丙辰进士。朱彝尊《经义考》称其官至兵部员外郎。朱国桢《涌幢小品》则称其登第后为兵部主事,仅两考,引年致仕。家居十九年,以读书丧明而卒。其学问行谊,不后於章懋,而以有传有不传为惜。所述本末甚详,知《经义考》以传闻误也。是书前有《自序》,题“成化戊戌冬十一月”。末又有弘治壬戌二月《跋》,云“是岁品以儒学生教授於陆生震汝亨之家,成此一帙,距今二十五年”云云。考国桢所纪品以成化丙午始举於乡,是书之成在前八年,故自称曰儒学生。其登第在弘治丙辰,下距壬戌七年,正仅满两考之岁。盖《序》作於未第时,《跋》作於致仕后也。《春秋》三《传》,《左氏》采诸国史,《公》、《穀》授自经师。草野传闻自不及简策之记载,其义易明。是编论《左氏》所载事迹凡九十三条,於三《传》异同者,大抵多主《左氏》而驳《公》、《穀》,盖由於此。然於宋师围曹,则疑《左氏》所载不甚明晓;於华元出奔晋一条,亦有疑於《左氏》:则亦非坚持门户,偏党一家者也。刻本久佚,故朱彝尊《经义考》注云“未见”。此盖传钞旧本,幸未佚亡者,固宜亟录而存之矣。
△《春秋正传》·三十七卷(礼部尚书曹秀先家藏本)
明湛若水撰。若水有《二礼经传测》,已著录。此书大旨以《春秋》本鲁史之文,不可强立义例,以臆说汨之。惟当考之於事,求之於心,事得而后圣人之心、《春秋》之义皆可得。因取诸家之说厘正之。其曰“正传”者,谓正诸《传》之谬也。其体例先引三《传》,次列诸儒之言而以己意为之折衷,颇与刘敞《权衡》相近。中间如论隐公不书即位,则谓以不报故不书,乃史之文,非夫子之所削。论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则谓若以称爵称人有褒贬,则人卫可矣,人蔡何为?其不人宋又何为?决非圣人之义。其论卫人立晋,则谓卫人者,他国称之之词,诸说皆不足泥。其论滕侯卒,则谓诸侯宜薨而书卒,或葬或不葬,皆鲁史之旧,圣人无所加损。论宋公、卫侯遇于垂,则谓史因报而书之,圣人因史而存之。前后议论,率本此意。《春秋》治乱世之书,谓圣人必无特笔於其间,亦不免矫枉过正。然比事属辞,《春秋》之教。若水能举向来穿凿破碎之例,一扫空之,而核诸实事以求其旨,犹说经家之谨严不支者矣。
△《左传附注》·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陆粲撰。粲字子馀,长洲人。嘉靖丙戌进士,官至工科给事中。以劾张璁、桂萼谪都镇驿驿丞,终於永新县知县。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前三卷驳正杜预之《注》义,第二卷驳正孔颖达之《疏》文,第五卷驳正陆德明《左传释文》之音义。多旁采诸家之论,亦间断以己意,於训诂家颇为有裨。顾炎武《日知录》,於《驳正左传注》后附书曰:“凡邵、陆、傅三先生所已辨者不录。”邵者邵宝《左传觿》;傅者,傅逊《左传属事》;陆即粲也。盖炎武亦甚重此书矣。粲又有《春秋左传镌》二卷,大意以《左传》为战国人作,而刘歆又以意附益,故往往卑贱不中道,或为奇言怪说,骛於末流。考粲以《左传》为出战国,盖因程子谓腊为秦礼,庶长为秦官,已为胶固。其以窜乱归之刘歆,盖因林栗谓《左传》凡言“君子曰”是刘歆之词,尤无佐证。未免务为高论,仍蹈明人臆揣之习,所谓画蛇添足者也。故惟录此编,而《左传镌》则别存其目焉。
△《春秋胡氏传辨疑》·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陆粲撰。前有《自序》,谓胡氏说《经》,或失於过求,词不厌烦而圣人之意愈晦,故著此以辨论之。大旨主於信《经》而不信例。其言曰:“不以正大之情观《春秋》,而曲生意义,将焉所不至矣。”又曰:“昔之君子有言:《春秋》无达例。如以例言,则有时而穷。惟其有时而穷,故求其说而不得,从而为之辞。”又曰:“《春秋》褒善贬恶,不易之法。今用此说以诛人,又忽用此说以赏人,使后世求之而莫识其意,是直舞文吏所为,而谓圣人为之乎?”其抉摘说《经》之弊,皆洞中症结。其例皆先列胡《传》於前,而以己说纠正於后。如以《春秋》始於隐公,独取欧阳氏之说,以为远而难明者不修,而不取胡氏罪平王之说。於“纪履緰来逆女”,以为为齐侯灭纪葬伯姬书,而不取胡氏逆女必亲、使大夫非正之说。於“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以为声姜、敬嬴、穆姜皆称妇,以文、宣、成皆有母称妇,以别於君母,而不取胡氏贬称妇以见恶之说。於“齐人来归郓、讙、龟阴田”,以为鲁及齐平而归田,不必以夹谷之会悉归功於孔子,三《传》、《家语》及《史记》皆未足据,而不取胡氏所称摄相却齐兵之说。如此者凡六十馀条,大抵明白正大,足以破繁文曲说之弊。自元延祐二年立胡《传》於学官,明永乐纂修《大全》,沿而不改。世儒遂相沿墨守,莫敢异同。
惟粲及袁仁始显攻其失。其后若俞汝言、焦袁熹、张自超等,踵加论辨,乃推阐无馀。虽卷帙不多,其有功於《春秋》固不鲜也。朱彝尊《经义考》作四卷,注云“未见”。此本只上、下二卷,实无所阙佚。殆彝尊考之未审欤?
△《春秋明志录》·十二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熊过撰。过有《周易象指决录》,已著录。其注《周易》,颇不主先儒旧说。此书亦多自出新意,辨驳前人。於《公羊》、《穀梁》及胡安国《传》俱有所纠正,而攻《左传》者尤甚。如以邢迁于夷仪为邢自迁,非桓公迁之;以城楚丘为鲁备戎而城,非桓公城以封卫;以晋人执虞公为存於其国,制之使不得他去,而非执以归;以甯母之会辞子华为不实;以洮盟谋王室为诬说;以用鄫子为出自邾人,非宋公之命;以晋怀公为卓子之谥,文公未尝杀子圉;以赵盾并未使先蔑逆公子雍于秦;以卫石恶为孙氏党,非甯氏党;以楚杀庆封非以罪讨,无负斧钺徇军事:俱不免凿空立说。又如以郭公为鸟名,谓如螟蜮之类,书以纪异;以梁亡为鲁大夫会盟所闻,归而言之,不由赴告,故不著其亡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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