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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第2页）

接下来我们把整个事情的过程向他们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然后把片子放给他们看。

两天来因为忙于公寓的事，我们一直没有完整的时间细看电影，只是找到过霄的留言，也给他投进了几张字条，但他仍然没有管青的消息。

李崇他们一边看，我们一面将那些与影片格格不入的道具提示给他们：在这部描写二三十年代发生的故事里，城里来的年轻人给小镇姑娘的那张写着“PM2：30”的字条，正是这张字条把女孩带到了城市里；小船上村妇怀里的一把现代的折叠雨伞；年轻人家里挂着的2006年挂历；医生桌上1997年台历上标注的香港回归；女孩后来打网球时戴着凌凛扔进去的护腕，而凌凛床头的小闹钟现在已经是那个年轻人床头柜上的物品；就连我的签字笔和凌凛的半包香烟都在影片中找到影像……接着我们看到一个特写镜头，片中那个女孩在一个略显肮脏的巷口捡了只可爱的小猫，一脸关爱地抱着它离开了。在巷内垃圾堆旁扔着一件与我们身上校服相同的衣裳，它的胸前绣着我们学校的LOGO，袖口上缝着三粒袖扣。

“这是高三的制服！”肖勇伸手指着这件衣服。

“是你哥的衣服还是他同学的？”班宇杰问。

正在此时，只见穿着校服的凌霄从巷口走过，他注意到衣服，又走回来，捡起制服仔细辨认，然后拿着衣服匆匆走了。

凌凛指着凌霄说：“这个人就是我哥哥凌霄，衣服应该是管青的。”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管青与凌霄的合影给大家看。我继续盯着屏幕，在之后不久的一段夜景中，年轻人送女孩去医院上夜班，路上有个男孩子与一个乞丐在推搡着打架，我认出乞丐是先前曾穿着校服的那个，而男孩子正是凌霄的同学管青。

凌凛在即时贴上写明管青出现的时间地点以及周围人物，随后在影片设置为录制状态下将纸条投进了电影。

班宇杰等四人虽然听我们介绍了那些奇异的事，并在片中看到那些道具及更贴近我们现实的校服和凌霄、管青二人在片中的存在，但当他们眼睁睁看着纸片在面前消失时，仍禁不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管青的出现使事态有了转机，按照凌霄和凌凛分别时的想法，只要找到管青，再找到这一轮的影片出口，他们就可以回到现实中来。

于是凌凛打算再次进入电影与凌霄汇合，一起寻找管青和出口，但他的冲动遭到我们的一致反对。

首先李崇认为，尽管有校方的允许，但在没有把握什么时候可以返回的情况下，这样轻易地再次失踪是没有必要的，如果引起校方关注就麻烦了。肖通和吴迪觉得在外面只要能与凌霄保持联络就可以，凌凛进入电影，反而失去了看到影片整体的宏观优势。而我和班宇杰则对找到下一出口不抱乐观态度，即便凌凛进入影片与凌霄共同努力的作用会更大些，但万一没有找到出口，他们仍会被困在电影里。在此之前凌霄已经在里面失去了三年时光就是最现实的证明。

凌凛虽然急于帮凌霄回到现实，却不得不承认我们的话也都有一定道理，他暂时放下这个念头，继续钻研影片中的每个细节。

两天过去了，我们一次次将字条投进电影与凌霄保持联系，有的被他找到，有的被当作其它道具而变得毫无价值，每次有字条投入电影，情节都或多或和地有了改变。管青在与那个乞丐争吵后，又出现了。

傍晚，管青在街边一个花园长廊上吃东西，一只小猫溜达到他脚边挨挨蹭蹭，他拿了一点食物喂这个小家伙，小猫警惕地后退了两步，然后它的主人出现了，正是本片的主人公那个美丽的女孩，她抱起小猫，对管青微微笑了笑，转身走了。管青对女孩的背影凝望了片刻露出了一个欣喜的微笑，连食物掉落在地上也未曾发觉。

不远处，那个把女孩从小镇带到城市来并与之相互爱恋的年轻人看到了这一幕，在他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不是吧？管青看样子被安排进一段三角恋的主情节中去了。”我觉得这件事开始变得更加复杂起来，“如果故事情节因为管青而改变，那么他在影片中的重要性就会越来越大，而一直在情节外围活动的凌霄找到他的机会也就更小了。”

“只是一个照面，用不着这么紧张吧？”李崇和肖勇对我的猜测半信半疑。

凌凛对影片的理解与我相近，他也认为如果管青成了影片的配角，与凌霄就很难再有相遇和接触的机会。

“你们不是说，外界进入影片的任何物体都会被安排进情节中么？这种安排是随机的还是有规律的？”班宇杰问我和凌凛，“另外，进入电影的人仍有自主意识，那就是说，除非是他本人愿意，否则也很难左右他的言行，更别说按照电影情节去发展了。”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故事真的发展成三角恋情，或者说管青在影片中的位置渐渐变得重要起来，是因为……他自己这样做的？”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那他还想不想出来了？”凌凛更关心的是如果管青不想出来，那么凌霄留在影片中找管青便没有任何意义。

“三年时间可不短，”班宇杰指指定格在屏幕上的管青，“虽然里面的时间是停止的，但显然人的心智不会发生停顿，三年前管青是高三学生，如果他在外面应该上大三了，喜欢上这样一个女孩一点也不奇怪。”

我们听得全都愣住，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进入到影片中的人会与它本身自有的角色发生关系。

“如果在漫长的寻找和等待中看不到出路，也许就会想办法适应它、习惯它，最后依存于它，渐渐地希望介入它，否则一直做个局外人肯定非常孤独和痛苦。”班宇杰指着凌凛说：“你在影片里的希望是把凌霄带出来，凌霄的希望是找到管青，如果管青放弃寻找凌霄开始变得没有希望呢？他会不会选择一个更能溶于那个世界的生活方式？”

我承认班宇杰的推断太有可能了，事实上在看到管青与那个女孩的微笑时，我已有这样的担忧。

凌凛默默看着屏幕不说话，李崇站起身来招呼大家：“好了，这时候着急也不是办法，咱们弄点吃的吧，今天是平安夜，轻松一下，等会儿再商量对策。”

我们这才醒悟今天已经是2006年12月24日，明天就是圣诞节。大家纷纷起身，商量着去买些食物回来好好大吃一顿，凌凛仍坐在电视机前沉思。

李崇、我和吴迪去超市采购，这天市场里人特别多，排队等待交款时我的手机上收到一条凌凛发来的短信：“2006年12月24日，晚19点34分。凌凛。”

我大叫一声不好，扔下手里的采购筐，从超市一路跑回公寓，李崇和吴迪追在我身后跑得气喘吁吁。我打开公寓门直冲进房里，只见屋里空无一人，凌凛的床上扔着他的手机和一张写着留言的信纸，电视屏幕上是一条不断向上跳跃的频闪线条，录像带仍在录制状态中，凌凛已消失不见了。

［四］

这个平安夜注定一点也不平安。

凌凛在留言里说他已和家人说明自己去找凌霄的下落了，不会再引起麻烦。他带上了充足的物品，按约定在影片中周六的上午十点到中央公园门口去等凌霄，并仍以“双妹”花露水广告作为传递消息的留言板。

我们已没有心思过什么圣诞平安夜，一起坐在电视机前再次播放电影。广告旁的留言板上已有凌凛的字条，是写给凌霄的：“周六上午十点，中央公园门口见。凌凛。”

然而一夜过后的星期六上午，影片镜头转换到中央公园门口，那对情侣在门前买风筝，女孩抱着的猫从她怀里挣脱，欢快地跑到一个人的脚边，那人正是管青，不知怎么他变得干净整洁了许多。年轻人看见他，立刻满脸不高兴，而那女孩的脸上却露出羞怯的喜悦，她接过管青递去的猫，笑了一笑，微微垂下头。那个年轻人上前与管青发生争执，接着两人推搡起来，正在这时，凌霄从旁边跑来，他发现了管青，跑上前相认，管青顾不上与凌霄重逢的惊喜，继续与年轻人理论，年轻人恼羞成怒叫来在公园门口的巡警，他出示一个证件，又指着管青和凌霄两人说了些什么，巡警吹响了哨子，不等二人分辩便被一起带上警车。

女孩一脸怅然和无奈地看着警车离去，又埋怨地看了年轻人一眼，这是她在片中第一次对他表示不满，而他却没在意，脸上是一副得意的微笑。

在他们身后，凌凛东张西望地来了，他不停地看表，不断向两旁街道张望，最终一脸失望地走了，他把一张即时贴粘在一家商店的橱窗上：“凌霄怎么没来？”同样内容的留言不久又出现在广告旁的留言板上。

我们停止了播放，管青与那个女孩之间感情的微妙发展已不再是我们唯一担心的事，现在他和凌霄都被警察抓走了，看样子那个年轻人有个地位不低的身份，他对他们会有什么不利，他们几时能被放出来都是未知数，而以凌凛在影片的能力，他去巡捕房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