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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第1页）

“大胆狂徒！敢来劫持张太尉吗？”

崔仁冀也不答言，将臂一挥，士卒们应声冲过去，将侯莫陈利用捆了个结结实实。侯莫陈利用杀猪般地叫喊道：

“张枢密，快救我呀！”

崔仁冀从侯莫陈利用怀里掏出赵普那道奏疏，将黄绢解开来，顺手塞进侯莫陈利用嘴里，朝士卒们道：“押回刑部大牢！”

张齐贤一声不吭，袖手退到了厅后。

此时赵普的心一直悬着，焦躁得坐都坐不住。一个多时辰过去，崔仁冀才满头大汗地来到丞相府：

“禀丞相，办妥了！”

“好极了！”赵普连忙接过崔仁冀递过来的那封密奏，重新揣回怀里，站起身来。“京城里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皇上马上就会询问。你只管回刑部公干，本相这就入宫！”赵光义为钱俶之死着实难过，晌午从礼贤宅回宫之后，一直闷闷不乐，连膳都没有进。阎承翰一连报了几次，他却只管摇头。时近黄昏，阎承翰又走过来：

“陛下……”

“朕不是说过不用膳了嘛，你怎么这么饶舌！”

“陛下，是赵丞相要求见呢。”

“告诉丞相，朕今天心绪不好，有事改天再奏吧。”

“陛下！”阎承翰低声说道。“赵丞相来奏侯莫陈利用谋逆的事儿呢！”

“什么？”赵光义愕然抬头。“谋逆？侯莫陈利用要谋逆？快宣赵普进殿！”

赵普疾趋进了凉阁，跪在地上奏道：“陛下，臣赵普特来请罪！臣，罪该万死！”

“侯莫陈利用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光义有些迫不及待，直截了当地问。

赵普把侯莫陈利用大建府第、广蓄妓妾、服用装饰僭越礼制、与袁廓勾结盗用官银以及谗害曹彬、潘美，阴谋夺取兵权诸事讲了一遍，末后又道：“臣本想今日早朝时弹劾逆贼，不料此贼趁臣抢救淮海王慌乱之时，将臣的奏章盗去，意欲杀臣一门。幸而张枢密按兵不发，否则，臣此时已无法叩拜陛下了！”说罢，已是涕泗横流。

“有这等事？侯莫陈利用现在何处？”赵光义半信半疑地问道。侯莫陈利用建造府第广蓄妓妾，他是有所耳闻的，但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天大的事，尤其是像侯莫陈利用这样一个能为自己处置特殊事件的特殊人物，该酬劳他的按理说还不止府第妓妾。不过他也太不识好歹，居然敢杀宰相！看来凡事都有个满盈，这个已被自己用尽了的奴才，却误以为刚走到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的地步。作为皇帝，我赵光义并不想兔死狗烹，是想让他过几天享受的日子，可他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自己再袒护他，百官面前就无法交待了，退一步说，眼下也用不着过于袒护他了。

赵普听出赵光义不大相信，立即改变了主意：他原想先把侯莫陈利用和袁廓收拾掉，再寻机会对王继恩、赵元佐下手，如今看来，不说得狠一些，赵光义不会真的动怒，赵光义不动怒，侯莫陈利用就不会被彻底扳倒，只要皇上还给侯莫陈利用留着一口气，倒霉的就只能是自己！到了这个节骨眼儿，索性把事情往大里说吧！

“臣已命人将侯莫陈利用抓起来了！”

赵光义一听这话，有些恼火，责问道：“没有朕的旨意，丞相就敢抓一个枢密承旨？”

“所以臣特来请罪！陛下，侯莫陈利用请兵诛杀老臣，请到陛下旨意了吗？”赵普先把赵光义的嘴封住，接着又道：“臣担心的还不仅仅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更为陛下的江山社稷捏一把汗，才这样做的。据臣所知，此贼时时想做枢密使，仰赖陛下圣明，没有授之以权柄，故而此贼对陛下早已心怀怨恨，长期以来，与王继恩沆瀣一气，意欲废陛下而拥立卫王。一旦此贼阴谋得逞，老臣不惟有负陛下圣恩，也愧对太祖皇帝在天之灵啊！”

这番话让赵光义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虽然不全信，又不敢一点儿也不信。不论是侯莫陈利用还是王继恩，都可以称得上圣恩隆渥了。难道连这么贴心的奴才也敢对自己动歪心眼儿？那还能相信谁啊！还有元佐，自己的亲骨肉，难道他也会像赵廷美、赵德昭那样迫不及待夺取皇位？不至于吧？赵元佐与赵普一向不和，赵普会不会借侯莫陈利用这件事做文章，把元佐也置于死地？此事尚需慎重，再慎重。

第三十回　淮海王突发重病（6）

“丞相所言有何凭据？”

赵普早有准备，应声答道：“此事问王继恩便可了然。”他这样说完全是一种赌博：王继恩不可能承认教唆赵元佐篡位，除了王继恩又绝对没有人能证明赵元佐想篡位。而赵光义最怕有人篡位，所以王继恩越是不承认，赵光义就越会怀疑王继恩在抵赖，疑心也就会越重。这种局面一旦形成，赵元佐、王继恩和赵光义都会绕进怪圈里，而自己却能被甩出圈外！

“丞相忠心可嘉！”赵光义语调平静地称赏道。“不过卫王绝不是那等不仁不义之徒，这一点是丞相过虑了。侯莫陈利用奸赃之事，可令刑部再审，倘若得实，朕将亲惩。”

“遵旨！”赵普心里两块石头同时落了地：呵呵，赵光义越是强调卫王仁义，越证明他心里在怀疑卫王了，这是最常见的欲盖弥彰法。至于侯莫陈利用，就算赵光义可以容忍他贪赃，也绝对不会容忍他与人勾结对付皇上！既然同意“再审”，说明赵光义对侯莫陈利用也起了疑心，要抛弃他了！

赵普走后，赵光义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饭便睡去了。直到把钱俶的后事处置完，下旨封钱俶长子钱惟浚为萧国公兼中书令，次子钱惟演为右神武将军之后，才突然命阎承翰把王继恩宣进宫中。这两天侯莫陈利用被刑部囚禁，王继恩也听说了。如今听到皇帝宣他进殿，他猜想一定是为侯莫陈利用的事。没想到赵光义开口便问：

“卫王的病情又有好转吗？”

“回陛下，卫王如今情绪甚好，只是一提起赵普，还时常暴怒。”王继恩答道。

“朕听说你很有办法讨卫王高兴，用木头做了个赵普，还做了个曹彬，卫王一发怒，你就鞭抽二人，有这事儿吧？”

王继恩得意地谄笑了两声。

“朕还听说你经常用国家社稷的大道理开导卫王？”

“是是，臣常对卫王说，太子非卫王莫属，不养好病，日后怎么能像陛下那样威临四海！”王继恩一点儿也不掩饰，直言回禀。

“果然如此！”赵光义自语了一句，挥挥手道：“没事了，你还回卫王府伺候吧！”

没事了？问这么两句就没事了？王继恩有点摸不着头脑，又不便多问，疑疑惑惑地出了宫。审理侯莫陈利用和袁廓都很不顺利。面对崔仁冀，侯莫陈利用根本不怕，还讥笑他追随赵普为虎作伥，又大骂张齐贤和赵普通同一气陷害他，直到大板子把他屁股快打烂了，他才承认建造新府超越了规制，雕龙刻凤有僭越之嫌。问到袁廓给他挪用了多少银钱，他一口咬定：一文钱也没从袁廓那里拿。崔仁冀见其所说与袁廓相同，便不再追问，让他开列向他行贿的地方官员名单，他抵死不说。又问到他是否与王继恩勾结谋逆，侯莫陈利用坚决否认，甚至说他与王继恩从无交往。一连审了数日，都是同一腔调，崔仁冀来向赵普汇报。

“丞相，侯莫陈利用府里的妓妾多操川蜀口音，下官估计，行贿的地方官大概都是蜀中的。”

“蜀中赃官要查，袁廓也要严审！既然侯莫陈利用拒不交待，那就从袁廓嘴里挖！”赵普死死地定下调门。“与王继恩勾结谋逆的事，本相知道他断断不会承认，那就让他带到棺材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