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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盛文端起酒杯敬大家,说家乡的父母官在他退居二线的时候还专门来看望他,让他感动。右边,紧挨着他坐的是宝川市委的徐为民书记,他赶紧站起来说,“您到省政协做主席,还是我们的省领导!”一班人齐刷刷地跟着站起来附和。有人甚至说;“您永远是我们的领导。”
李盛文嘴上说“坐坐坐”,人却站了起来。几乎是同时,叶弘跟着。姜松岩迟疑了一下,也站了起来。他要不站,这桌上就他一个人坐着了。
喝了酒坐下的李盛文说,“我表态,对家乡的事,一定发挥百分百的余热。”,转向姜松岩,他客气地说,“以后更多的,要仰仗姜副省长的支持了。”
姜松岩微笑着点点头,这种情况下应承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帮场吧!他这么想。
哪知道李盛文认真地对徐书记和一班人说,“你们都敬一下姜副省长,要对领导的关心有所表示,要有感激之情。”
徐书记首先站了起来,姜松岩示意他先坐下,他先敬了李盛文一杯。李盛文欣然地一饮而尽,搁下酒杯让徐书记将宝川市的情况向姜副省长汇报一下。
徐书记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花五分钟的时间介绍了宝川市的概括,这一套他一定说过成百上千遍,声情并茂,滚瓜烂熟。临了端起酒杯加上一句现编的,“欢迎姜省长莅临宝川市指导我们的工作,并恳请给予我们工作上大力支持!”
到这个份上,姜松岩无任如何也要深刻地表示一下了。他说:“李副主席家乡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家乡不在Z省,为家乡做贡献的这份热情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李副主席的家乡。”
话音甫落,一班人热烈地鼓起了掌。
酒桌上的气氛热烈而又愉悦起来。接下来,是市长许明歧敬酒,再接着是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按宝川的行政序列、职务高低,一个个地挨着来。三钱量的酒杯,敬酒的人都一饮而尽。表示对姜副省长的敬重,也表示他们的感激之情。看起来,他们的酒量都还不错。
酒酣耳热之际,姜松岩便有了当年做市委书记时的感觉,那时候这种场面是三天两头有的。到北京工作以后远离了这种状况,现在又遇到了。刚到北京时,他纳闷北京人将宴会说成饭局,后来体会出这种说法的精妙之处。就像这会儿,局的意味是那么的明显,明明的是私宴,不知不觉地就扯上了工作。饭桌上公变成私,私变成公只是觥筹之间。公私在饭局中是让你看不到区别和界限的。
第二章 推荐乡党(2)
李盛文回敬了姜松岩一杯后,一直等着敬酒的叶弘赶紧站起来,他说先敬姜副省长一杯,欢迎姜副省长到Z省来工作,为Z省人民造福。
徐书记带头鼓掌,下面的人跟着。桌上又一波激动人心的场景。姜松岩感到不舒服,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马屁,他不可能慨然接受。他的肩头微微地耸了一下。
李盛文像是感觉到了姜松岩的情绪,对姜松岩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为小叶的话鼓掌,他们和他有感情。小叶对宝川的经济建设有大贡献。”
怕姜松岩不明白,还是要想解释自己,李盛文说他结交叶弘这样的朋友是一个例外,是被小徐书记给他安排的招商引资任务逼的,他其实最反对那些围着有钱人转的干部。
徐书记恰到好处地插一句,说没有李主席关心家乡建设的牵线搭桥,哪会有叶董事长的企业在宝川市落户的好事,现在这两家企业产值都过亿了,是宝川工业的顶梁柱。
姜松岩看得出徐书记对李盛文的感激之情是溢于言表的。
这场饭局过去的第二天,李盛文给姜松岩打电话,话说得十分令人玩味:
“……他们要是有事情找到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来替你挡。不要理他们。即使是出于公心的事也不能只考虑局部利益。”
李盛文说的他们,是指他老家的父母官,宝川市的徐书记等人。这番话是否要当真,姜松岩没有去想,他觉得李盛文说的那些事现在还不至于立即就有。
2
姜松岩一进门,看到内阳台上晾着一排他这几天换下来的白衬衣,虚掩的卧室里透出灯光,知道苏可可回来了。他很意外,她这次在平江老家待的日子很短,回云邑市之前也没有打电话告诉他。
他故意弄出些声响。苏可可胆小,要是猛然出现在她面前会吓出毛病,据说她患心脏病早逝的母亲就是这么被她父亲吓坏的。
听到声响的苏可可穿着粉蓝睡衣从卧室出来,看了一眼丈夫,显出一副慵懒的神情。她捂着嘴打了个浅浅的哈欠,手从嘴边上移开,翻手面过来,挺起大拇指以外的四只玉笋样的手指,自己打量了一下。别的女人做这样的动作通常都是看戴着的戒子,苏可可手上从来不戴戒子,她这样是看手。
姜松岩给苏可可下过死命令,手上决不允许戴戒子。说那样的话招眼,显得庸俗。不想明说的是,他不喜欢别人垂涎欲滴地看他妻子的手。苏可可现在这副姿势,是自己看,还是想给姜松岩看?说不一定,这或许已经成为她在他面前的下意识动作。
姜松岩洗漱的时候,苏可可凑到他面前,他闻到一股陌生的香水味。苏可可很耗香水,总是喜欢在一间没人的房间里沐香水。说沐香水,是她将香水肆意地喷在身体的周围、上方的空气中,仰头转身来迎接她说的“花雨”,不管是什么牌子的香水也舍得。姜松岩刷着牙,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他这天下去了,苏可可知道他说的下去,是到分管的部门或者联系的单位调研或者开会。她懒得问他去了那里,说:“一会儿你到我房间来,我对你说说平江的事。”
姜松岩说:“那我就洗个澡?”苏可可妩媚一笑说:“好。洗干净给我阅处。”
姜松岩洗完澡穿着睡衣到苏可可房间,要是回自己的房间就穿着简单一点了。苏可可在给谁打电话,见他进来马上识相地挂了。她嗅到了姜松岩身上的味道,责怪他肯定没有用洗面奶和沐浴露。姜松岩喜欢用香皂,洗脸的方式也是她不能容忍的,只用一捧水,且洗脸上巴掌大一块,洗完了用毛巾一圈一圈狠擦,苏可可每每看不下去,说猫洗脸都比他强一百倍。
第二章 推荐乡党(3)
姜松岩反感她在这方面的计较,让她赶紧说平江的事。苏可可让他上床来,并掀起一边的被头。姜松岩上床坐着,靠着床背,看她一眼,意思是让她快说。
苏可可这就将罗恭达怎么请她吃饭,田铃又怎么如影相随的情况草草地说了一下。她说田铃“那是相当的热情。”接着又说了一些她的小姊妹的现状和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这些都不是姜松岩想听的,他最想了解的是他过去的同僚,那些还工作生活在平江的人,他想知道他们的仕途沉浮,他们的现状。那些过去和他有隙、有恩怨的人总是在苏可可每次从平江回来时又让他记挂起来。难得苏可可带回来一些旧友故知或者昔日领导、部下的情况,他都听得认真,问得仔细。他知道,她带回来的信息还是有限的,也只是听说来的,她没有兴趣去了解那些,也不是真正能够接触到那个圈子的人。她要是成心去打听难免不让人有忌讳,也没有必要那么去做。其实,他要是想知道平江的那些情况很容易,会有很多渠道。问题在于,他想知道那里的情况,又不想让人知道。
苏可可隐瞒了她去看望夏中天的事。到姜松岩问到她家里的情况时,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苏迪南工作有可能变动。不用说姜松岩也知道她说的这种变动意味着什么,立即问她有没有插手,有没有向罗恭达开口。苏可可说这是罗恭达主动关心的,罗恭达似乎很欣赏苏迪南搞出来的什么文化产业改革方案。
姜松岩鼻子里哼一声,流露出轻蔑,苏可可不知他是对罗恭达还是苏迪南,身子靠近他说起了妹妹苏怡怡。苏怡怡没有什么可说的,一家三口过着平平常常的生活。一句话,“都还好。”这个小姨子最不愿沾姐夫的光,和丈夫在同一家医院里当医生,一个肝胆科,一个放射科。作为名牌医科大学毕业的医生苏怡怡在医院里技术是最好的,医院里曾经要提拔她当副院长,她死活不愿干。原因对苏可可说过,她怎么也不会背着鸡犬的嫌疑升天。可这样的事情往往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她也就口口声声准备干一辈子的科主任。
作为独子的姜松岩在平江已经没有亲戚,父亲早亡,母亲最后两年随他在泊州市生活直到病逝。苏可可不理解,公公婆婆不是孤儿,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会连一个亲戚也没有?当初和姜松岩谈恋爱的时候问过他,他有些不悦,不想说这方面的事情,问急了就说一个亲戚没有,就是没有。苏可可觉得姜松岩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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