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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第1页）

德王虽说因为年下近了，往来应酬也增加了不少。但是他只要一有空，就会到荣德殿这里，看望自己的妻子。而且每回去的时候，王爷还要亲自询问良医，王妃的脉像如何、身休如何、吃何药料理之类的。当王妃于氏在一旁忍不住笑话他“忒琐碎了”，王爷便笑着回答说：

“哪思琐碎了！这正是应该的。”

虽然嘴里开着丈夫的玩笑，但是显然于氏对于王爷的这种关心，还是非常欣慰的。而更让王妃感到宽慰的，是女儿的扶持和懂事。

这段时期由于她身休不适，所以房里的事也没怎么过问，都交给执事太监或李妈她们处置去了。于氏自然也听说了李妈等人常常去请教璇真的事，而当她得知女儿帮忙着协理事情或出主意、甚是妥当周全时，嘴上虽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十分欢喜。

因为是腊月，再加上不久就要过年了，这腊月里几乎每一天都有事情可忙。既要祭祖酬神、还愿，又要谢灶，往各家送节礼。腊八那日因是佛祖成道日，再加上又因王妃快生产了，因此这天里王府还特地命人将金银纸钱香烛火蜡，并三石白米、三匹京缎并布施的几匹大布，抬往兴国寺去，在庙里做法事。既是酬谢神佛，也是希望通过这场法事保佑王妃和她即将生下的孩儿。

第二卷　试梅妆　第十一回　家里的新成员（1）

到了十二月二十那天，璇真与姐妹们都在荣德殿那儿，方便照顾王妃。一到时候，良医所的良医正就带着另外两名大夫前来为王妃诊脉。这儿上至孟媛璇真她们、下至下头的宫人婢女们，都预先回避了，躲在房里没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李妈便亲自进来偏房这儿，向璇真她们禀告说：

“回三位姐儿，才刚良医们已经回去了，说是娘娘身上见疼，只怕是到时候了。请姐儿们先回房，回避回避。”

一听到这个，孟媛璇真她们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璇真忙问李妈有没有到正殿上禀告，当对方回答说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去了的时候，孟媛又对璇真说：

“咱们且先回去坐着，这儿自有良医并稳婆，想来自是不妨。”

璇真点点头，于是三人便出了偏房，在上房门外拜了四拜，这才离开荣德殿。璇真请姐妹们到自己那儿，一起等候消息。三人来到芜陌轩里，静候不题。

进入十月之后，济南的雪就几乎没有断过。如今这腊月里的雪，像绵絮一样，铺满了大地。无论是地面上屋宇上，无论是乡间已经收割过的田地上、还是绵延起伏的山峦上，处处可见白雪的身影。生活在德王府中的宫人们，虽说吃穿住行也不用愁，不过每回要到室外去跑腿干活的时候，都会让这些女人们眉头皱起。天不仅冷，而且总是在下雪，每回到外头去，即使打着油纸伞，也难免有弄湿身上的时候。尤其是她们的小脚，穿着那样精致的鞋子，却不够有时被雪沾湿或踩到雪里，自然令女人们心痛。

不过，虽说如今雪不曾断过，但是芜陌轩这儿的宫人们也不能躲滑儿，不仅得侍候房里的三位小姐们，另外还得不时到荣德殿那边去打听消息。因为被派去打听消息的是宫女们，而那些宫女们自然不会强行冒着大雪冲出去，打伞打灯笼在前引路的工作自然就落到那些婢女身上了。

芜陌轩上房的里间中，炕床上铺着厚厚的毡褥并引枕靠背，炕桌上的青玉香炉里香烟枭枭不断，地上一个大黄铜镂空群仙贺寿熏笼里火烧得正旺，因此里面非常暖和。佩玉等人请姐妹三人宽衣，于是三人就脱去了外面的皮袄，坐在一处闲聊着打发时间。

“也不知多早晚才有消息……”

“怕是还早哩。”

孟媛见二妹妹担心，便如此劝慰道。她们的奶娘听见她们的话，便上来来说道：

“姐儿们不知道，女人生孩子，从肚子疼直到生下来，还长着哩！姐儿们且放宽心着，慢慢等罢。”

这些璇真在现代时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如今母亲毕竟算是高龄产妇，所以她也是难免的。而孟媛季媛她们从小就养在深闺之中，听到奶娘们的话，觉得十分好奇。只是碍于教养，不好多问罢了。

“可曾让人到佛堂那儿祈福去了？”

璇真忽然想起这件事，连忙问佩玉等人。佩玉便笑着说：

“早让人过去了。听说今儿一早，王爷也命人特地到奉祠所去，焚香礼拜，保佑娘娘哩。姐儿休忧虑，只恐忧虑坏了身子。娘娘这回必定能平安生产，为姐儿们再添个弟弟。”

的确，随着正妻的产期日近，德王府内外的祭祀便一直没有中断过。而如今一听说良医正和荣德殿下人的回报，德王更是赶紧命人细心照料，又让自己殿上的心腹太监也赶到荣德殿外候着，随时回报情况。一得了王爷的命令，良医正并良医所的那些大夫们，都来到荣德殿，不时替王妃诊脉，或是命人去预备汤药。而真正在里头侍候王妃生产的，还是四五个熟手的稳婆，因为大夫到底是男人，所以不能进去产房里头。里面若是有什么情况或是王妃有什么示下，都由李妈或稳婆出来说，然后底下的人自然又是好一阵忙活。

这天从早上到了午时，又从中午到下午，大半天的时间都过去了，可是打听消息的人回报禀告说：大殿里头仍然没什么动静，可见还没生下孩子。璇真她们虽然焦急，可也没办法。

不仅是下人们忙乱，上至王爷，下至那些姬妾们，都是坐立不安的。世子妃白莲华早早就来到了荣德殿，既是等候消息也是来服侍婆婆。而跟随她而来的，还有那三个姬妾并少夫人洪楚月。由于东宫的女主人快要生产了，这里便暂时由世子妃来指挥。她调度得当，又不失了礼数，使得东宫这儿下人们不至于成了没头的苍蝇。听说大嫂在那儿帮忙，芜陌轩里的璇真放心了不少。她对自己的姐姐说：

“大嫂在跟前侍候，既全了咱们的礼，也省去了多少操心的事儿。”

孟媛也点点头。

“我们虽不能过去侍候，但有大嫂二嫂在，咱们也安心多了。”

由于是未出阁的闺女，所以她们自然更加不能到产房那头去，只能默默地等待消息。璇真知道，白氏虽不曾生育过，但行事妥当；而她身旁还有一位既生过孩子而且为人细心的二嫂洪氏，所以由她们代替自己姐妹去服侍母亲，最好不过。璇真心里还掠过一个念头：

“有大嫂在，哪怕有人要捣鼓成精的，也闹不起来了。”

一切都预备齐全，但是直到那天晚上，快摆饭的时候，王妃还是没有生产。据回报的人说，王妃肚上疼得渐渐紧了，但看来仍然没到时候。典膳所那儿的饭食菜蔬已经抬了回来，连孟媛季媛的那份也一并抬了来。因为天冷，璇真也不想姐妹们冒着冷风回房吃晚饭，于是留她们作客。孟媛也跟璇真一样，既担心王妃那边，同时也见妹妹不安，不忍回去，便与小妹一起留下。

这一餐孟媛和璇真因担心前头，所以也颇有点吃而无味的感觉。季媛向来吃得不多，这回也一样。只是她吃饭时往往不愿好好坐着，所以使得两个姐姐和她的奶娘要花不少工夫看着她进食。

吃毕饭，宫女们拿上茶来。璇真透过窗槅子望去外面去，只见那雪下得越发大了。光明正大雪花，不知怎么的，一下子令她回想起自己见穿越到明代时所过的头一个春节。那时候，一样是这么大的雪，一样是这样阴沉沉的天空。而也正是在那里，母亲遭遇了失去腹中孩儿的打击、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劫。那一次，自己险些失去了母亲，至今仍令璇真记忆犹新。她原本强压在心底的担忧，如今两次浮起，弥漫在心间。璇真心里不住地祈求，希望母亲可以平安无事。

“姐、二姐，女的肚子这般大大圆圆的，可是个什么缘故？”

不知为什么，季媛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她的话，让一旁的养娘宫女忍不住抿嘴微笑。孟媛璇真听了，也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季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瞪着眼前的众人，好像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会发笑。她撇撇嘴，又说：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

孟媛见小妹这样，忍不住逗起她来。季媛眼睛往上看，想了一想。“女的肚子变大了，就是里头还困着个人！我说得，可是不是？”

“你说得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