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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翊没敢耽搁,当天夜里就通过项悍见了范增。
范增仿佛早就知道他说的一切似的,淡淡地问道,
“今日在酒楼里,那梁氏可是没给你留半分余地,一心想置你于死地,你可真的想好了,要以德报怨吗?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呢?”
韩翊告诉范增,自己不过是个外来户罢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那梁家,可不是一般的地头蛇可比的,这次梁掌柜打着为全彭城的商户的利益的旗号与自己为难。虽说有打狗给主人看的嫌疑,但是他觉得项羽的大业才是最重要的。
这事的关键在于,项羽这头关押梁掌柜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又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范增眼睑微垂,没有再跟韩翊多说,便让项悍把他送了出去。
一夜不安稳。
第二日一早,韩翊刚到店里,便看到账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韩公子,梁掌柜的人头已经挂在城墙上了。昨天来的那一群妇人,正在那哀哀戚戚地哭着呢。”
来不及安顿店里的事务,韩翊便着账簿带他去了现场。
本来应承得好好的,韩翊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变故,当场愣在了原地。好半晌,才走到梁伏氏跟前一个七旬的老者跟前。
看那老者的面容,与那梁掌柜竟有七八分的相似,便暗自揣测他就是他的父亲,也就是彭城梁家的家主。
老人失神的双眼好似没看到韩翊似的,梁家的仆从也没有拦阻韩翊。韩翊只记得当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城墙上是自己的人头,韩平大概也和眼前的老人一样伤心吧?
韩翊不由得伸出了手去扶那老人,出乎他的意料,那老人并没有拒绝,看了他两眼,
“是项、梁两家的恩怨使然,我不怪你,梁家也不怪你。世道艰难,我儿本想着为商户多争点喘息之机,只是做法太过不知分寸,落到如此地步,是他自己作的孽。”
不怪责就是最大的责罚。后头一群妇人哀哀的哭声并未止歇,这件事的后续,估计会延续很多年,韩翊的心情低落到极点。
“想当年,项燕将军身死后,项家人死的死,散的散,还有不少孩童随着妇人一起没为官奴,那情形,比梁家现在可凄惨多了。
我梁家,一介商贾,当年在秦军面前没有项家的勇力,现在也不该忘了自己的本色才对。”
老人的话音极其地平静,平静得像是从来没有梁掌柜横死一事一样。
韩翊曾经见到过,当一个人难过到极致时,反而比平常还要平静。他知道此时的老人就是这个状态,哪怕是曾经的对手,天伦却是可以共情的,韩翊的心里更不好受了。
好半天,那老人才把目光看向了韩翊,
“孩子,你心肠太过和软,或许会富极一时,但终究成不了项王或者刘邦那样的人物,听老朽一句劝,终你一生,做个富家翁即可,不要贪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才好。”
这个,韩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想过,大概将来也不会作此奢念,就好比说,韩翊永远也做不到像刘邦和项羽那样节制住陈平,没有那金刚手,不做那陶器活。
然后,老人转身跟梁伏氏说道,
“掌柜的没了,幸好大家都活着,日子还要过下去。都回去吧,我老梁家今儿个就搬出彭城,从此再不问世事!”
梁伏氏一改昨日里的软弱,稳稳地站起身来,扶起老人,吩咐好仆从,就要带梁氏女眷离开。
但那老人却止住了脚步,指着昨日那美艳妇人,要她出来,对陈平说道,
“她名义上是我儿的小妾。实则是我从小当孙子养大的。她,就是当今项王最小的妹妹。当年项家流落四方时,她的娘死于饥荒,留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在路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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