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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之余（第1页）

写作之余，我还有一种重要的休闲方式，就是和儿子一起打游戏。当时国内玩电子游戏还处于原始阶段。儿子小时候，家里买了游戏机，原是陪儿子玩的，谁知渐渐入迷，自己也非常投入起来。《魂斗罗》能玩到出一身汗，和儿子互相拍着肩膀大叫“好兄弟”，终于无奈地发现儿子的反应要快于我。当然，他也常常耍赖皮，譬如玩《赤色要塞》时，开花雷都在固定位置上放着，谁吃了谁的子弹便增加杀伤力。他便不管怎样，一律不让我吃，并且在双人对抗的游戏中儿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我只能输不能赢，否则便要闹将起来。我只好为了和平共处而采取绥靖政策。想想童年时越怕输越要输，现在总算没有怕输心理了，却又要被迫输掉，真真这辈子没有做胜者的指望了。大约自古以来的游戏便有两种：一种是讲究游戏规则；一种是成者王侯败者寇，只要赢，不择手段。我想，如果有人能把这两者结合起来便该是高手了。可惜我不能。看儿子的吧。

美食，我所爱也。在电大任教期间有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就是到全国各地出差。出差可以吃到各地的风味菜。去过一次上海，曾经为城隍庙的小吃着迷，但日子一长，什么也没留下。倒是1984年去厦门吃中了那里的肉燕汤。所谓肉燕，是瘦肉磨成细粉，雪白地卷起来，烧菜做汤都浓浓的十分鲜美。朋友们特意送我一些带回，却无论如何做不出那种味道来。1986年去武汉，有我的乡亲湖北佬介绍三种风味：四季美汤包、老通城豆皮、小桃园煨汤。果然不错。尤其是小桃园的鸡汤，用一个个小瓦罐煨成，真正原汁原味，纯白得像奶，喝起来浓香扑鼻，回味悠长。豆皮也好。只有汤包因油汁过多，分不出是甲鱼馅的还是香菇馅的了，味道一律鲜美而已。前年去西北，发现发菜是一样好东西，便买了一包回来，却不知怎样吃，仍在那里放着。人说“吃在广州”，当时听说广东人“长腿儿的除了桌子、椅子不吃，带毛儿的除了鸡毛掸子不吃”，连娃娃鱼等自然保护动物都敢招呼，真可谓“登峰造极”了——只盼他们别把珍奇动物斩尽杀绝。不过我去广东却没能吃上什么。只在深圳吃了几次鱼粥，因为价钱奇贵，已经觉得很奢侈了。最实惠的倒是那次去成都吃的川味火锅。什么黄鳝、泥鳅、毛肚、百叶、猪脑等统统涮将进去，最神奇的是那种调料，简直是鲜香可口的“厨房杀手”，能活活让人吃得撑死也放不下筷子。我几次问起那调料的配方，主人们都神秘地搪塞着，最后露了一点口风，说是其中掺了罂粟，因此吃了以后会上瘾的。其实主人们倒是多虑了，当时就是有人当众在锅子里撒下毒药也不会败坏老饕们的食欲——“过把瘾就死”，值得！

不知从何时始，大家的嘴越吃越刁。各种饭局以各种名目存在着，且规格越来越高。最后终于物极必反有了“四菜一汤”的规定。但菜少也有菜少的吃法：木瓜鱼翅、红烧鲍鱼、烧河豚、扒熊掌、飞龙汤，也是四菜一汤。不过吃多了，吊人胃口的美味也会变得味同嚼蜡。于是美食先锋派们又开始返璞归真，什么扎啤、二锅头，什么粉条炖猪肉等等，又成为一种时尚，犹如西方贵族们开口便是“water”一般，透着身份的不凡。有一位经理朋友请吃粤菜，三个人叫了十几个菜，自己只吃一小碗鱼翅汤，当然，是245元一碗的。我猜他的胃大概已经接近凝固，只有液体才能渗进去了。

终于有了麦当劳与肯德基。有一次和儿子到王府井的麦当劳，要了巨无霸、麦香鸡、炸土豆条、热巧克力和菠萝冰淇淋。麦香鸡是女士吃的，秀气些，看着倒是很漂亮，新鲜面包里夹着浅粉的炸鸡肉饼、碧绿的酸黄瓜、嫩黄的生菜、雪白的奶油，连上面的芝麻也透着新鲜干净，及至一吃，却吃出一股怪味。只好又换来巨无霸，又觉得有股膻味。喝口热饮还有酒味。于是大呼上当，儿子却吃得风卷残云一般。

难道连胃都有代沟？真是奇怪。透过剔花的窗帘可以看到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防寒服构成一块块鲜艳的颜色。现在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美味了。我相信吃遍世界也不会再有比黑龙江那一锅腊肉黄豆汤更好吃的东西。那一个冬天的晚上，有蓝的雪花静静地飘落。